白宏瑞,白寧陽的親生父親。
同時也是……我的舅舅。
我沒說話,只直直盯著白宏瑞,想要從他蒼老的面龐和數不清的皺紋上窺探出他這些年過得有沒有很壞。
「白宏瑞……」我輕輕念著這個名字。
他看向了我,目光如蛇蝎,但他看起來實在是瘦弱又充滿老態,威懾不到任何人。
「你過得很不好。」我笑出了聲。
這個笑是發自內心的,暢快的笑。
「我過得不好……哈哈!我過得不好……」他癲狂地笑起來。
「那你們以為……你們還能在娛樂圈混多久?
「過不了多久,所有人,所有人都會知道,你們是最惡心的、有悖倫理的同性戀!
「你們會遭到報應!」
「你想多了,」白寧陽說,「你不會有這個機會。」
白宏瑞又想跑,我上前將他的雙手反擰在背后,摁得他跪在了地上。
「你多說一句話,我就讓你試試下巴脫臼的感覺。」
他只掙扎了幾秒,便氣喘吁吁地卸了力氣。
白寧陽在一旁打電話叫人過來,我抬起頭,想看看有沒有驚動到導演組那邊。
可稍一抬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岑淮。
心口霎時一緊,我嘴唇動了動,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沒說話,他也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白寧陽叫的人很快就來了,他嫌惡地目送他們把白宏瑞塞回車上。
看到岑淮,他也明顯一愣。
我和他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往岑淮那邊走去。
有些忐忑地握住他的手,我輕聲問:
「要不要跟我私奔?」
21
「你剛剛看到的那個人,是白寧陽的父親。」
海浪拍打著礁石,風把衣擺吹得很高,幾只海鷗從海面飛躍向上,不知要奔赴到哪兒。
我撥了撥自己被吹亂的劉海,將手覆在岑淮的手背上,決定還是征求一下他的意見:「你想聽嗎?你想聽我就說。」
岑淮沒說話,只是反過手來,和我十指相扣。
我笑了笑,自顧自說下去。
「前幾天你總是問我,我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
「是我不在的那段日子。
「那段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
22
我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孩子。
初二那年,院長把我拉到辦公室里,她說,我的親戚來找我了。
那是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他說他是我舅舅。
于是我就跟他走了。
家里只有他,還有一個比我小兩歲的表弟。
起初我很抗拒表弟的親近,更抗拒融入這個家庭,但我也知道,我該感激的。
他給我提供了比以前好太多倍的物質條件。
漸漸地,我和表弟關系變好了,他看起來好像也很欣慰。
直到上高中之后,我撞見了這個家里最陰暗的事情。
他把我的表弟關在地下室里,瘋狂罵他,逼他學習,分數不理想就不讓出門。
「為什麼你這麼笨?你看看沈承!他成績那麼好,你為什麼這麼笨?
「你是我的兒子嗎?你不配當我的兒子!」
他沒有動用任何暴力手段,我卻覺得那間布滿了攝像頭的地下室像是煉獄。
我開始學會去當一個「壞學生」。
不再那麼努力,考試交白卷,上課睡覺,泡網吧,逃課,打架,每一樣都沾了。
表弟的成績也在慢慢變好。
那間地下室仿佛沒有存在過一樣,再也沒人提及。
變故出現在我高三那年。
表弟的情書被他發現了。
是個男生寫的。
腦海里揮之不去的畫面時刻在我眼前重復,我站了出來,說那情書是我的。
反正他不會仔細辨認是不是我的字跡。
其實我有私心。
我想著,如果他因此把我趕出去就好了。
可我們都沒想到,他疑心重到把我和表弟都送到了那個地方。
——戒同所。
越是被逼迫,我就越會想到岑淮。
瘋了一樣地想他。
直到整張紙上都寫滿他的名字。
我忽然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這份「喜歡」。
它才剛剛長出來,我不想被折斷在這里。
也不應該被折斷在這里。
那時我很慶幸,我會打架,我打起架來也不要命。
我從那里逃了出來,渾身傷痕地走進警局,舉報了這個非法機構。
從那以后,我就被拋棄了,但表弟還留在那個家里。
表弟偽裝得很成功,他相信表弟迷途知返了。
但我知道表弟一定過得很不好。
因為我沒有遭到任何來自他的報復。
一定是表弟幫了我。
我和表弟斷斷續續建立了聯系。
他說,那人患了病,態度比以前好多了,不用我擔心。
我開始拼了命地學習,為了表弟,為了自己,也為了……岑淮。
回到班級之后,岑淮好像也變了。
他比以前還要注重成績,好像心里憋著一股勁兒。
趙老師還說,我們兩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我問他,是不是他媽媽給他壓力了,他說不是。
但我努力的動力之一……卻來自他的媽媽。
岑淮媽媽對他要求從小就很高,每次家長會撞見她,我都很想跑。
我知道的,在我變得足夠優秀之前,我都沒有任何說服她的理由。
我想走的路太長了,那可能是天塹。
可我真的很想試試。
因為我真的……很喜歡岑淮。
23
「后來啊……后來我就沒見過他了。小羊聯合其他董事奪走了他公司的控制權,把他軟禁在了療養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