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跡快步往門口走,徐言下意識問:“你去哪兒?”
“鎖門!”
咔噠一聲,門外站著的兩人相視一笑,薄行澤說:“這下放心了?”
“混賬小子也長大了。”
兩人并肩往樓下走,又下雪了。
紛紛揚揚的飄下來,祝川伸手去接,然后被一只手從下面托住,緊接著一個溫熱懷抱包裹而來。
“我在這兒。”
我一直都在這兒。
祝川將手掌翻過來與他交握,“我也在這兒。”
我也一直都在這兒。
**
三天后,徐醫生的評估數據出來,各項數據都表明他現在的身體比較適合手術。
雖然他們看不懂但徐醫生還是詳細給他們解釋,關于手術的過程、需要做的,達到什麼樣的目標。
祝川敷衍嗯嗯幾聲。
徐醫生一拍桌子,“認真點!你回頭看看薄行澤的態度你再看看你的態度,不知道的還以為生病的是他呢!”
祝川笑說:“窮緊張,結果什麼樣還不是靠您手法,聽不聽的有什麼用。不想死就不死了?”
徐醫生:“你給我閉嘴!”
“我能進去嗎?”薄行澤一把捂住祝川的嘴不讓他繼續說這些觸霉頭的話,生怕神佛聽見了應驗。
徐醫生怒氣未消,愣了下,“你要進哪兒?”
薄行澤重復一遍:“我能陪他進手術室嗎?我不會影響您也不會將手術過程泄露,可以嗎?”
徐醫生說:“按理說是不可以,但目前也沒有詳細的規定說絕對不行。”
他前段時間才知道祝川當年一直等的人是他,他也是因為有事才沒能來,現在上天給了他一個彌補的機會,就在自己的手里攥著。
“可以嗎?”薄行澤追問,眼睛里滿是祈求,仿佛不答應下一秒這個高大沉默的男人就會哭出來。
徐醫生咬咬牙,“那你保證不能說話不能做任何事影響手術!這是人命關天的事,你不能負責我也不能負責,希望你們考慮清楚。”
“我保證。”
祝川說不了話,口鼻貼著他溫熱干燥的掌心忽然有種安心的感覺,仿佛刀片現在切割在他的身上都不會有絲毫恐懼。
那次手術他一個人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冷白的手術燈照射下來,寒涼的刀片切開皮膚。
他意識模糊,卻又清晰聽見刀片劃過皮膚紋理的聲音,剖開發育不全的病變腺體,如沉疴一般將它挖出來丟棄。
他實在撐不住,閉上了眼睛,恍惚走到了一個很黑很冷的地方。
四周像是有無盡的水,他一直走卻怎麼也走不到盡頭,他叫著薄行澤的名字卻只聽見自己的回聲。
他第一次知道什麼叫恐懼,那種未知的、什麼都抓不到的虛無讓他無助極了。
這次他卻一點也沒感覺到害怕,甚至還能開玩笑說出生死有命的話。
其實他根本不想死,如果可以的話還要活很久很久,看到薄行澤老去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他會不會變成一個跟不上時代不會用新型的科技產品,變成一個耳背又討厭的老頭,還是依舊儒雅沉穩即便滿頭白發依然迷人的老先生。
手術室的燈光依舊冷白,祝川看著穿上防塵服帶著口罩全副武裝的薄行澤,輕輕彎眼笑了一下,無聲朝他說了一句話。
“山止,川行。”
薄行澤手指瞬間攥緊,鏡片后的眼睛有些發霧,連忙眨了眨眼睛遮去換成更清晰的畫面。
麻醉效果上來,祝川逐漸聽不清徐醫生說什麼,薄行澤的輪廓也逐漸模糊,直到最后陷入無盡的黑暗。
手術足足進行了七個小時,薄行澤像尊雕塑般一動不動地站在徐醫生說的位置看著他下刀,寒光凜冽的刀片沾染血跡,帶血的紗布被扔在一邊。
他緊攥著手,呼吸放得極慢,生怕影響了徐醫生。
四年前他也是這麼安靜地躺在手術臺上,期盼他的到來,最后卻只能孤零零的一個人走過來。
這次他陪他一起走,在他睡著的時候也一瞬不離地守著他,等他醒來的那一刻,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他說生死有命,其實不是這樣。
如果祝川的生命就此終結,他也一定會陪他走。
山止,川行。
麻醉效果非常好,祝川手術后足足六個小時才醒,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薄行澤眼睛通紅的樣子,輕笑一聲:“呀,這是誰家的小兔子。”
薄行澤下顎肌肉抽動,克制著想去抱他的沖動,謹記徐醫生交代的他后頸傷口不能亂碰,抖著聲音說:“你家的。”
祝川“噗嗤”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胡子都長出來了,你一直在這兒?”
“嗯。”
陸銜洲正好在附近開會順便過來看看他,靠在門口說:“從你進手術室就一直沒合過眼,像個望夫石似的盯著你,你聞聞身上是不是餿了?”
祝川有些心疼地蓋住他的手,薄行澤說:“我不困。”
陸銜洲說:“瞧瞧我們祝老師眼圈兒都心疼紅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多愛薄總呢,其實心里頭總想著離婚的事兒。慘啊薄總。
”
薄行澤脊背一僵。
撥火的人還在添油加醋,“祝老師這種向來只從我身上撈好處的人,上回還打賭不跟你離婚就給喬喬買個超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