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游對打斗不感興趣,他從僧人身下翻出散落一地的紙張,按照順序排列好后,拿著一沓東西走到了桌子旁,扯過凳子就全神貫注的看起了紙張上的內容。
平日里只誦經、參拜的僧人們,根本不是鹿知的對手。
甚至來說,這場視覺盛宴并沒有持續多久就以單方面勝出而結束。
劍刃被血液染紅,順著刃尖流向地面,沒入尸體敞開的袈裟之中。
莊重而肅穆的房間,頓時恍若人間地獄。
鹿知站立的身姿挺拔俊逸,沾了血跡的臉上觥籌交錯,他甚至整個過程連眼睛眨都沒眨。
此刻,他像極了使者,對罪孽深重的罪人做最后生與死的審判。
處理完這里,三人先后走了出去。
總的來說,是鹿知拖著滴血的短劍在前,而方越和鴿游沉默不言的在后。
院子里,玩家們還是以之前相同的姿勢跪坐在地面上,臉色比之前更白,其中有幾人已經癱軟在地上,整個身體像是被抽干了血液和精氣,只剩下空蕩蕩的一副皮肉和骨架。
方越擰著眸,他小心翼翼的邁入院內方圓,可還沒進去,就被一道看不見的屏障給擋住了道路。
他和鴿游每個角度都嘗試了一遍,結局都是一樣。
有東西在阻止他們進去!
方越伸出手,撐在面前透明的墻上,沒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后,他又蹲下身子,認真觀察著腳下凌亂的痕跡。
那不著眼的劃痕像是有人故意留著的,四個角都有,極度平衡對稱。
如果單從外觀來看,圓形和痕跡的交相互利,像極了陣法。
鹿知也在對面用劍尖刮著地上奇怪的印記,留下‘滋啦滋啦’刺耳的聲音。
陣中,玩家們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頹敗下去,不僅受挫的是還久久支撐著的人群,就連只剩皮肉和骨架的人,他們的尸體也慢慢腐爛起來。
惡臭撲鼻而來,令人作嘔。
鹿知發現了這點,他皺著眉頭將短劍抵上那層屏障,手臂用力間,一道裂痕就出現在了上面,隨著他不斷推進,痕跡擴散的范圍越大。
‘刺啦——’
憑空出現的透明的墻壁瞬間散落一地。
它們似是只有防御作用,來不及躲避的鹿知和方越二人,被碎片襲擊了全身。
可那玩意兒被摧毀之后,遠沒有外表看起來的那麼堅硬。
反而像是棉花,輕柔無害。
屏障一經打破,方越和鴿游就趕忙上前,將還有生存可能性的玩家拖了出來,一一喂他們喝了水。
有了生命之源的補給,他們恢復的很快,除了有點乏力和困倦外,其他都無大礙。
一行人轟轟烈烈的下了山,直奔南開大學而去。
鴿游看著老大魂不守舍的站在寺門外緊盯著牌匾上‘飼者寺’三個大字,猶豫半晌后,還是怯喏的開了口。
“老大,這麼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
他語氣猛地提高,“你就把那玩意兒砸了吧!想起來一切,不是才有機會解開你們兩之間的誤會嗎?”
“這麼遲鈍,可不像是你能干出來的事!”
鹿知握著金鑰匙的手指在慢慢收緊,同時,那顆原本還因殺人而沉寂下去的煩躁,又在頃刻間涌上心頭。
他追尋了那麼久的機會現在近在眼前,只需要手指間稍微一用力,只需要捏碎那東西,記憶就全都回來了。
可是……
鹿知睫毛微顫,他抿著唇,視線不斷放空。
沈青逸的一系列反應,都旁敲側擊的告訴他,那遺失的部分,并不是什麼太好的東西,甚至來說,他有一種莫名的惆悵,潛意識里有一道聲音,不斷地告訴他:
這是他應得的!
失去記憶是他應得的!
鹿知的心臟驟然收緊,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
他閉上雙眼,在無邊的暢惘中,狠心將金鑰匙一把捏了個碎。
伴隨著他動作而生,四周的環境變得透明起來,像極了他們離開副本時必經的那條路。
周圍的喧囂在瞬間變得空闊而靜默。
鹿知睜開眼睛,漫天的白光中,一道人影飄了過來,他臉龐上是一團白霧,白霧下五官影影綽綽,讓人看不清楚實際。
而四周,除了他們兩個,再無一物。
“對不起。”
悠揚婉轉的聲音自白霧下發出,還吐出了一口白色的氣。
這聲音熟悉中帶著陌生,但不知為何,鹿知一下子就對身前人有了準確的定位。
“青神。”
“為什麼?”
為什麼他捏碎了那東西,可記憶中缺少的那部分還是沒有填充?
“對不起。”青神從空中飄落在地,穩穩落在鹿知身前,他重復著之前的話,語氣格外鄭重。
“它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對它造成傷害……”
神性在這一刻冰消瓦解。
鹿知低下頭,沉默不言。
原來,神也會被情感所困。
青神苦澀道:“它犯下的錯皆是因為我,如今,我已為它承擔了一部本,以它的性子,接下來肯定不會再犯錯誤。”
“鹿知。”青神的語氣突然空曠起來,帶著莫名的誘惑,“這是神給它的最后一條路了,我求你,求你再給他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