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等鹿知回答,他語氣輕緩起來,有種望而卻步的深意。
“如若它還是沒有改變,到時候是生是滅,你一人說了算。”
世界基地里,鹿知聽過太多這種話,可最終的結果都是不了了之。
活的人依舊活,本該死的人也還活著。
這本就是一句不公平的話,但往往都是從最渴望公平的人口中講出。
兩兩相較,異常諷刺!
“你這是威脅我?”
鹿知掀了掀眼皮,視線轉移到一旁,他聲音異常平淡,讓人聽不出一絲摻雜的意味。
青神頓了頓,開口道:“不是威脅,是請求。”
“我知道它犯了太多的錯,可是,一切都還來得及,你們兩個完好無損,甚至再次相逢,它也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這不兩全其美的方法嗎?”
鹿知毫不掩飾的冷嗤一聲。
兩全其美?
“你越界了,青神。”
都說神會憐憫世間,可一旦事情發生,自顧自的神不少,愛屋及烏的神也不差。
可憐的,只有那些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炮灰。
鹿知摸上腰間,可那原本應該存在的短劍,此刻卻空無一物,意識到是對面的神做的小動作后,他不動聲色的收回手,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青神還在愣神于他先前所說的那句話中,白的晃眼的四周,頓時寂靜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青神才像妥協了那般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而后,他身體輕飄的不像話,明明沒有風,但衣角也緊隨著他升起的動作而浮躍著。
他穩定于半空中,俯瞰著身下人,聲音苦澀中又帶著神性的空靈。
“知道它還在,其實我就應該滿足了,對不起,是我難為你了……”
緊隨他這句話的落地,四周漸漸有了變化。
通片的白化為鏡中碎片,閃爍著刺眼的光芒,連同半空中神所在的地方。
鹿知用手臂擋著眼睛,不經意間瞅見青神的身體也在隨著白光而消散,他心中難得的生出幾絲哀痛來,和那緩慢跳動而刺痛的心臟不同,鹿知的聲音穿梭過光刃,直直進入神的耳朵。
“你之前,并不是這樣。”
那句‘做得漂亮’,任誰聽見都會以為雙方是不可解的仇人。
青神消散的速度并沒有減慢,但他自身像是毫無感覺,甚至在聽到這句話后,無聲的笑了起來。
“我確實是恨死他了。”
“這麼多年里,我明明想過多種方法要懲罰他們四個。”
“可,自看到他們那副完全變了樣的樣子后,心中數千年的怨恨和不滿好像一下子就沒了。”
時間在流逝,他的身體也在不斷瓦解,到后面,空靈而神圣的聲音也變得虛弱起來。
盡管鹿知在刺眼的光線中看不見他的樣子,可那若有若無的聲音,讓人聽了也頓覺不好受起來。
青神還在繼續說道:“這副神軀修成數萬年,如今能將他供養萬物,也是造福世間生靈。”
“你就是賤得慌。”
鹿知低沉喑啞的聲音自手臂下傳出,慷鏘有力。
“明明是受害者,明明神通廣大,卻要為那一絲本不該存在感情買單,將自己說的這麼高高在上,實則,你的一切都將埋葬于自己手中。”
“你將空無一物!”
“名聲、地位、價值。”
“全都因為那個罪人而一無所有。”
“它依舊活逍遙自在,甚至忘記你的存在。”
“而你……”
心中所想還未完全脫口而出,周身的白不見了,空中的身影也不見了,黑暗籠罩全部視野。
鹿知放下遮擋在眼前的手臂,心中的百感交集,和那空中神軀與白光一同散去。
他緊握著雙拳,試探性邁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和那既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徹底融為一體。
‘咚咚——’
“咚咚——”
有規律的響聲自周身響起,沒有絲毫蹤跡可循。
“畢竟幾人真得鹿,不知終日夢為魚。”
“你的名字可真好聽啊!”
鹿知站定腳步,確定這聲音是從旁邊擴散而來。
那聲音的起伏度很高,鹿知覺得很熟悉,卻又聽不出來到底是誰。
“你這麼文藝,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這樣吧,我好好想想。”
沈青逸!
是沈青逸的聲音!
稚嫩、青澀、溫柔。
鹿知腦海中剛生起一個答案,下一秒,那聲音又接著響起。
“低飛從墨綬,逸志在青云。”
“我叫沈青逸!”
“以后,我們就是朋友了。”
“在基地,我罩著你!你就是我小弟了!”
平靜的內心像是完全融入了那毫不可察的話中,頓時生發熱意。
鹿知徹底不再動了,他甚至還偏著頭仔細聽著即將要出現的話。
但,情況似是突然不對勁起來,周圍刮起了風。
“我們說好了,破了那鬼東西的局,一起返回原來的世界!”
勁風更大起來,吹起鹿知的衣角和碎發。
“鹿知!鹿知!它發現了!要是它找了你,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別說!”
風意更是凌冽,刮得人臉生疼。
【我是基地的主宰,聽從我的話,你會有享受不盡的財富和至高的榮譽!殺了他,一切都是你的!】
臉上開始有液體流動的感覺,但此刻,鹿知的心,比表面的痛意來的更加猛烈。
呼吸急促,嗓子眼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了起來,難受到他癱倒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