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搶救?輸血?
我腦袋晃了晃,身體也是一晃,險些摔倒。
那小廝趕緊來攙扶住我的肩膀,又扶著我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他略有不安的說道:“先生,我看你身上也都是血,脖子上也那麼多傷,你要不要也讓大夫看一看?”
我沒有理會小廝,只是取下來了肩頭的長木匣,將其打開之后,拿出來了金算盤。
冰冰涼涼的金算盤,刺激的我手一抖,其上的算珠,更是透著一股子冰冷感。
我下意識又抬頭看了一眼頭頂傳來的光源。
那并不是我常見的蠟燭,煤油燈,而是一個橢圓形的物事,比燈籠要小的多,透明狀,穩定的光源便是來自其中。
這也是洋人的新鮮玩意兒?的確奇異,比煤油燈蠟燭好了很多。
多看了幾眼,我就覺得眼睛有點兒刺痛感。
再次低下頭,我盯著膝蓋上的金算盤。
手指按在了幾顆算珠上,可我卻僵住了,一動不能動。
我想給紙人許算一卦,可我卻沒有他的生辰八字。
至于他的面相,剛才惶急之下,我也沒注意看。
死死地攥著金算盤,我不得已,又只能將其裝回了長木匣。
扭頭看著過道另一側,剛才紙人許就是被推過去了那邊……
“我沒事,死不了,他們什麼時候能救醒許叔?我想去看看許叔的臉。”
說看臉,也就是看面相,我怕紙人許死。
小廝卻一陣為難,說道:“先生,洋人大夫做手術呢,咋能進去看?”
“不過……您最好還是做個心理準備,畢竟是胸口中槍……打著……”小廝話音還未落。
我猛地抬頭,直勾勾的盯著他。
下一瞬,小廝便被嚇得一個激靈,閉口不言了……
第408章 弒父者,焉能留于人世?
那一瞬間,我其實很想質問他,他不是說洋人大夫很厲害麼?
可我也立馬遏制住了自己的話口。
這小廝跟著我來幫忙,也不是他的本分。
他要是不幫,我還找不到醫院,恐怕紙人許這會兒早就不行了。
眼瞅著他被我視線嚇到,我閉了閉眼,艱難的低下頭來。
再之后,我一言不發,就那麼垂頭等待。
腦子里頭亂的驚人,一會兒擔憂我娘他們,一會兒又想到,剛才紙人許是怎麼中槍的。
是許昌林之后醒了,給了紙人許一槍?
他之前有那種眼神不假,說過那種狠話不假,可他怎麼能真的開槍?!
紙人許是他親爹,骨肉血親!說殺就殺?
那一槍……擊中的還是胸口……
我下意識的摸到了胸口,身上冒起來了不少的雞皮疙瘩。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半個時辰,我也不得不冷靜了下來。
身上到處都在痛,胸口更是一直氣血翻滾,難受得緊。
我等的很是煎熬。
又等了半個時辰,醫院這過道里頭,已經來來回回開始有不少人行走,分明是已經天亮了。
我心抑制不住的開始逐漸發沉。
終于,過道盡頭匆匆走過來了一個大夫模樣的人。
此人眼窩深陷,皮膚很白,雙目迥然有神,頭發卻帶著淡淡的褐色,一眼看上去,就和我們本土人有很大的區別。
他開口的話,也很生澀,問我是不是剛才那個老人的家屬?
我趕緊點點頭,追問道:“許叔怎麼樣了?!”那大夫嗯了一聲,告訴我說病人沒有大礙,也算是萬幸,子彈偏離了心臟一點,也沒有打中動脈。
這會兒,后面又跟上來一個帶著白帽子,穿著白褂子的女大夫。
她低聲和那大夫交代了幾句,那大夫便轉身離開。
之后就是由這女大夫和我交談,她讓我去交手術費,住院費,還有湯藥費。
并且又遞給我一個單子,上頭寫著一些字,是錢的明細。
那小廝倒吸了一口涼氣,喃喃道:“五百多塊大錢,怎麼不去搶。”
女大夫登時便瞪了那小廝一眼,聲音清脆道:“救的是人命,要是拿不出……”
我當即便收起單子,心頭其實是狂喜,因為紙人許沒事兒,我馬上就沉聲說,錢沒問題,我想看看人,不然實在放心不下。
女大夫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兒,告訴我還有大夫在縫針,傷口得處理好,而且人醒過來才會讓我見,她讓我先去籌錢,再去大廳繳費。
話音至此,她又鄭重告訴我,讓我趕緊交上費用,不要耽誤了后續救人。
醫院不是善堂,要是交不起醫藥費,現在救了人命,拿不起別的藥,也撐不過今天。
我身上自然是錢不夠的,四百多塊大錢,已經是一條多大黃魚兒。
我立即告訴她,我現在就回去取錢,這點兒錢我不缺,但千萬不能讓許叔出事。
交代完了,我仔細看了一眼她的臉,粗略地掃過了一遍面相。
我又叮囑了那小廝一聲,告訴他我的名字,以及住處,讓他在這里等我,我便轉身離開醫院。
走出這洋人醫院大門的時候,外頭陽光刺目,照射得我臉上一陣熨燙。
極力睜開雙眼,視線都有些模糊。
馬車還在醫院門前,并沒有人去動。
我倒是覺得詫異,不過看著馬車上還在滴答滴答流下來的血,我也就了然。
我駕車快速朝著喪葬街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