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著,柳天牛又取出了一個小瓷瓶,打開之后,將藥粉撒在其上。
饒是他,額頭上都是大顆大顆的汗珠。
“柳道長……得給你處理傷口,陳倉肯定有洋人的醫院。”
“我們追不上他了……”說完這句話,我心中卻還有抑制不住的驚疑和擔憂。
本身我們來找邱天元,要動他,就是要出其不意,卻沒想到給邱天元逃脫。
他若是回到羌族,以此挑唆先師和柳家道觀,這樣一來,羌族也會動蕩……
柳天牛并沒有立刻回答我,他面色極其的嚴厲和凝重。
我下意識的猜測,就覺得柳天牛想的應該和我差不多。
“這點傷勢,不足掛齒,他是不敢現在回羌族的,他怕死。”
“我要殺他,待他回去,即便是有先師護著他,他也必死無疑。”
滴答滴答的雨滴,忽然開始落下。
此時的夜,幽冷無比,寂靜無比。
柳天牛盤膝坐在原地,他忽而從兜里面取出來一樣東西,那是一根細長的管子。
再接著,他又用火折子將其點燃。
嗤的一聲輕響,那管子陡然飛射入上空,竟在高處炸裂開來!
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卻形成了一團極為絢麗的煙火。
“柳道長……這是……”我心頭更是疑惑。
柳天牛撕開了左臂的道袍,他沉聲說了句:“柳家的召集令,陳倉必定還有外門道士,或是其余弟子,見之必定立即趕來。”
語罷,柳天牛便不再和我說話,竟是取出一柄精巧的柳葉青銅劍,直接剜進了左臂的傷處,竟是將那里被火藥燒壞的血肉,一點點割了下來。
鮮血再一次溢出,柳天牛除了額頭冒汗,竟面不改色。
我看得心驚肉跳,渾身都被汗水浸濕……
雨,開始變大。
淅淅瀝瀝的小雨,逐漸成了大雨。
我曉得此時叫不走柳天牛,只能脫下來身上的唐裝,將其撐開,幫柳天牛遮雨……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柳天牛處理傷勢的速度很快,傷口處已經干凈了不少,他又用針將其縫補,最后撒上藥粉。
一切作罷之后,他才撕下來一條布包扎……
不知不覺間,雨中卻忽而出現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近乎中年的道士,疾沖到我們近前,忽而停在數米外的位置,直接跪地。
“弟子見過大長老!”
他面色驚疑不定,尤其是看著柳天牛的手臂。
“大長老,誰傷了你?!”
第494章 我命在四方
柳天牛沒有回答,雨水順著他刀削一般的面頰落下。
隨著一個道士趕來,片刻之后,又有數個零散的道士,從不同的方向疾馳而來,在柳天牛周圍單膝跪下。
他們同樣面色驚懼不定。
轟隆!一聲驚雷作響,天際閃過一道慘白的閃電。
柳天牛才抬起頭來,他面色平靜冰冷。
“你們四人,立即返回羌族,下我的命令。”
“羌族有變!當封死純陽道觀,所有柳家長老之下弟子,我未曾回返一天,不準離開道觀半步,不準任何人進入道觀之中,即便是先師,也不行!”
“此外,還有一條密令告于長老。此密令當禁口,非長老之外不可再與人聽,否則當以柳家死刑誅之!”
那四人面色頓時驚疑不定,面面相覷之后,幾乎同時躬身下去。
“大長老發令,弟子當誓死完成囑托!”那四個柳家道士,話音中透著決然!
“邱天元,為羌族之禍端,此子偷學我柳家道術,卻和兵匪勾結,意圖槍殺于我,所有長老,當隱匿駐守在羌族之外,等候邱天元回歸,將其狙殺!”
“先師年老,受邱天元蠱惑,或對先道之墳塋有謀劃,其言不可盡信,所以此事隱瞞先師,先將邱天元斬之!”
柳天牛這一番話,中氣十足,凌厲無比。
可我卻越聽,心頭越是駭然。
此前我還怕羌族因此變故,可柳天牛這樣一說,直接斷了邱天元回去的機會。
他要是返回,就必死無疑!
先誅殺了邱天元,那先師也就無別話可說。
柳天牛話音至最后,卻疲憊萬分,他忽然看了我一眼。
這一眼深邃到了極點!
下一刻,他低聲喃喃:“最后一條命令,是給三元的,讓他進入藏符殿,三年不可出殿。”
“散了吧。“
話音逐漸落罷,那四個道士,卻分別以不同的方向,飛速后退遠離……
不多時,便消失在我們視線之中。
唐裝早已經沒有了擋雨的功效,柳天牛緩緩從地上起身,朝著我們來時的路走去。
我疾步跟隨在柳天牛身旁。
可忽然卻發現,柳天牛的腰背,竟然有幾分坨了下來。
我一時間心悸慌亂,不知道怎麼開口。
不多時,我們就回到了道場的圍墻內。
因為暴雨和深夜,那些工匠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柳天牛站在一處屋檐之下,靜靜地佇立,目光看著雨簾。
我猶疑許久,才說道:“柳道長,我們要回一趟羌族嗎?”
柳天牛搖了搖頭,道:“那一道禁令長老會完成,除非邱天元能殺了我柳家所有長老,否則,他必死無疑。”
“若是長老全部身亡……”
柳天牛忽而低下頭,他微瞇著眼睛,半晌沒有再開口。
我不知道額頭上是在泌汗,還是雨水混雜。
柳天牛再開口,低喃道:“蔣先生曾說,我命在四方,會讓羌族歸一,會讓柳家強盛,而我在羌族內,就將不停地引發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