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君翼。
蘇白沒有回頭看。
“你說的對,”沈君翼坐到他旁邊,往小溪里砸了個小石頭,一張顧盼生輝地俊臉笑得有些邪氣,“當時或許我們都只是精蟲,上腦了而已。以前我們睡兩個被窩的時候不是好好的?”
但是他的眼神盯著少年白皙溫潤地脖頸時,眸中熾烈的欲色清楚明白。
此時的他就像是一頭誘哄小白兔回家的大灰狼一樣。
背對著他的蘇白自然錯過了這人的眼神,甚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那你保證,你再也不會那樣了。”
“我保證。”
大灰狼的保證只有最愚蠢的小白兔才會相信。
蘇白臉上的沮喪被喜悅代替,“其實我早上也有不對的地方,我不應該打你。”
聽他提起這茬,沈君翼十分不要臉地把自己的舌尖露給他看,“喏!這也是你干的好事!話說小少爺的虎牙可真厲害!”
“去你的!”蘇白背轉過身不想理他。
“那就走吧!還想在小溪邊待到什麼時候?”
“你幫我扛著鋪蓋!”蘇白不等他拒絕直接把鋪蓋放到了沈君翼肩膀上。
他現在已經不怕沈君翼了,這家伙就像一條狗。
狗分兩種,一種是會咬人但不叫;另一種是狂吠不咬人的。
沈君翼就是第二種。
“老子真是欠你的!”沈君翼認命地扛起了鋪蓋卷。
天知道他自己覺得自己有多像那種低三下四去娘家接媳婦的男人。
沒出息,真是沒出息!
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
冰雪融化的夜里讓這個小山村格外地寒冷,五點左右天就黑透了。
而在蘇白的強烈要求下,他們也終于燒了炕。
沈君翼燒炕的時候蘇白在一旁蹦跶著圍觀。
首先要把干燥的紙片木頭塞進灶火點燃、
等 火著了之后可以放上水壺燒水。
持續燒一會,土炕慢慢地就熱乎了。
蘇白把自己的被窩依舊放在炕的另一邊,在溫暖的炕上他睡的十分香。
一夜無夢,他跟沈君翼相安無事。
蘇白提著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
今日雪化的差不多了,他們隨便對付了兩口玉米蒸糕就出發去鎮上了。
因為路有些濕滑的緣故,牛車走的并不快,花了兩個小時才到。
一到鎮上,蘇白就直奔郵局,報了名字身份信息詢問工作人員有沒有自己的信件或者物品。
得到的回答是沒有。
蘇白的心沉了沉。
“同志,勞煩您幫我再仔細查查,有沒有京市胡家園寄來的信件。”
“你這人怎麼回事,都說了沒有你的信,有你的信我們早就拿給你了。”
走出郵局的時候蘇白覺得自己頭有些懵,他寫給家里的信上說了自己在這里需要錢和御寒物品,母親要是看到了一定會回信,現在沒回信只有一個可能,家里出事了。
他心里忽然一陣慌亂,“沈君翼,我得回趟家。”
沈君翼見他臉色煞白,扶著他到了街角臺階上坐下。
但他不知道說啥安慰蘇白,他從來也沒有安慰過誰。
只得生硬道,“我幫你想辦法。”
蘇白滿懷希望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肩膀一松,垂頭喪氣道,“能有什麼辦法?”
下鄉插隊的知青戶口已經落到村里,沒有介紹信哪里也去不了,更何況從陜北到京市的火車票起碼要三十多塊錢,他現在手里只有十幾塊錢。
難道要找沈君翼借?他一時有些開不了口。
不為別的,借錢在少年人心里總是低人一頭的事,而他不想在沈君翼面前低一頭。
或許可以想別的辦法。
這種時候李紅梅在他耳邊嘚吧嘚的好處就出來了,李紅梅說過那些老知青弄錢的法子,這給了蘇白啟發。
最開始的焦急過后,蘇白的頭腦迅速冷靜下來,理清楚了如何利用眼下的這些資源。
首先他應該設法弄到一份公社的介紹信。
然后拿著介紹信去糧站把國家分配給知青的糧油額度以全國通用糧票的形式領出來,再把全國通用糧票托人拿到黑市賣掉換成錢。
這一環扣一環,不能出錯,更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
首先難點在于怎麼讓公社給他開介紹信。
思來想去,只有裝病這一招,然后拿著醫院開的證明再去公社才能開介紹信。
這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事情。
還得從長計議。
忽然,肚子咕咕叫了起來,蘇白抬頭才發現這會兒已經是大中午了。
“走!今天請小少爺吃個飯!”
沈君翼領著人去了鎮上的國營飯店。
迎面墻上掛著的小黑板上用白粉筆歪歪斜斜寫著菜譜:
回鍋肉三毛五
炒豆腐二毛五
素燴菜一毛五
雞蛋湯一毛
二面饃二兩糧五分
雖然沈君翼說了要請他吃飯,但蘇白覺得自己獅子大開口也不好,如今他自己要攢火車票錢鐵公雞是做定了。
所以在沈君翼問‘小少爺想吃什麼?’的時候,
蘇白十分矜持地指著小黑板上的素燴菜,“就吃那個吧!”
“嘖!小少爺你確定?老子可不經常請人吃飯的,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