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喧鬧嘈雜,聽背景音在酒吧,祁非揚扯著嗓子問:“言言,怎麼了?我們在喝酒,你要來嗎?”
池言握著手機,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變成短暫的沉默:“沒什麼,那你們先喝,我就不來了。”
他知道祁非揚喜歡喝酒,估計這會兒正在酒吧玩得開心,不想掃了他的興。
“沒事吧?”祁非揚察覺到他語氣不對,又問了句:“發生什麼事了嗎?”
池言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自然:“沒事,只是想喊你吃個飯,下午忘了跟你說。”電話里有人在催祁非揚喝酒,池言主動結束聊天,“你先去忙吧。”
“行,那就改天再約。”祁非揚沒有懷疑他話里的內容,笑著說:“下次算我請客。”
“好。”
掛完電話,池言一個人漫無目的走著,和徐秋年交往以后,除了祁非揚,他在申市沒有別的朋友,在這樣一個夜晚,連去哪里都不知道。
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呢,明明他們都快結婚了,還約好了時間去見雙方父母。他好不容易被家里人接受喜歡同性,卻讓他撞見即將領證的男朋友劈腿。
池言不知不覺走到了公司樓下。
抬頭往上看,啟晝大樓的樓體外墻亮著公司的logo,各色燈光明亮而絢麗。他下意識抬腳,走進入門大廳。等電梯時有幾個人剛加完班從里面出來,池言和他們互相點了點頭,擦肩而過。
進了電梯,池言刷了下樓層的卡,總裁辦和總裁辦公室同一樓層,在前面的一片辦公區,池言推門進去,里面亮著燈,兩個同事忙完收拾著準備離開。
看到池言,打了聲招呼:“池助理,你怎麼回來了?”
池言故作輕松笑了下,撒了個謊:“有東西忘了,回來拿一下。”
其實是他不知道去哪兒。
池言看了眼總裁辦公室的方向:“秦總還在嗎?”
“好像已經走了。”兩個同事收拾好走向門口:“池助理,我們要回去了,一起走嗎?”
池言擺擺手:“你們先走吧,一會兒我來關燈。”
“那我們走了,明天見。”
“嗯,明天見。”
他們走后,池言卸下渾身的疲憊,有些無力地坐在工位上,沒有人的辦公室,空蕩蕩的,但比起外面的漫漫黑夜要好很多。
池言趴在桌上,用手機搜索著附近的賓館,打算先過去住一晚。正看著,一個電話跳了出來,來電顯示廣場舞女神,這是池言給池母池月華的備注。
池月華這個點打電話來,大概是問他有沒有吃飯,還有帶男朋友回去見家長的事。
池言卻沒有接。
他和徐秋年談戀愛的事池月華剛知道不久,雖說國內已經通過了同性婚姻法,但結婚的同性仍是少數,大部分家長都不太接受,池月華也不例外。
所以,池言一直到準備領證才跟池月華說了這件事,池月華一開始當然不同意,任他怎麼哄怎麼撒嬌,生氣了整整一周才松了口,讓他帶人回去看看。
池言不想被池母發現自己情緒不佳,怕她擔心,只定定看著手機上的名字。
鈴聲響在空蕩的辦公區里,響了一遍就掛了,緊接著,池月華發了幾條VX過來。
池言看向屏幕上的信息。
池月華:小帥哥,吃過飯了嗎?
池月華:最近過得怎麼樣?工作忙不忙?
池月華:過幾天要降溫了,記得加衣服,可不能只要風度不要溫度。
明明愛臭美的人是她。
池言眼眶不由一熱,心里浮起幾分酸澀,他沒有馬上回復,落地玻璃映著他單薄的身影,過了一會兒,他才握著手機打字。
池言:剛剛在忙,沒注意,今天晚上加班,已經吃過晚飯了。
池言:你也是,注意保暖。
池月華很快回了他。
池月華:這麼晚了還加班啊,好了好了,快去忙吧,早點休息,別熬夜啊,熬夜就不是小帥哥了。
池言:嗯,我知道了。
打完最后一個字,一滴眼淚啪嗒掉在屏幕上,也不知道為什麼,出來的時候明明一直忍著情緒,卻在看見池母的消息后沒來由酸了鼻子。
池言用手捂著嘴,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他埋下頭去,小聲啜泣著,肩膀微微抽動,好似這一刻,所有的委屈都隨著眼淚發泄了出來。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握在手里的手機振動了一聲,是條沒什麼用的廣告信息。池言被拉回神來,吸了吸鼻子,整理了一下情緒,拿紙巾擦了擦掛在眼角的淚,擦完抬起頭,忽然發現玻璃上映著一道人影。
修長的身形,寬闊的肩膀,深邃沉靜的眼眸靜靜地看著他。
池言頓時僵住,慢慢扭過脖子,對上那道視線。
然后,猛地從工位上站起來。
秦故早就聽見了外間的動靜,一直沒有出來,他站在門口,看著身形筆直的小助理。小助理身上的西裝有點皺,額前碎發微亂,光碎在眸子里,盈著朦朧水霧,眼睛哭得紅紅的,像極了一只柔弱可憐的小兔子。
看到秦故,池言的頭腦瞬間清醒了過來,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慢吞吞開口:“秦、秦總,您還在啊……”
剛哭過,聲音有一點甕,聽起來軟綿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