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好”給你,你要不要?
未及出言嘲諷,禁軍統領匆匆走來,行禮道:“陛下,發現了那東西的蹤跡。”
蕭恕“忽”地起身。
李明珮:“什麼東西?”
“回來再給你說。”蕭恕拋下這一句,帶著禁軍統領跑了。
李明珮與“小綠”大眼瞪小眼。
小綠在缸里轉了個圈,認真劃水,背上滲出細珠點點。
聽說烏龜背上出汗,是下雨的征兆。
李明珮抬頭看了看陽光普照的天。
行吧。
捧著缸進殿,喚來醒月。
編者注:后續請看《狐獵(下)》
編者注:前情請看:《狐獵(上)》
7
“狐貍?”李明珮不明所以。
醒月恭敬回道:“確切地說,是一只白狐,陛下追逐它很長時間了。”
那白狐美麗罕見,狡猾無比。
曾經御林軍放了十來個捕獸夾圍攏它,誘惑它,它非但逃脫了,時不時還將計就計,引誘人類上當。
醒月道:“陛下這兩年追殺那只狐貍,與它多有纏斗,不到手不罷休,幾乎成了塊心病。”
李明珮:“是有病。”
熱愛打獵不要緊,打獵成癡就是蕭恕的不對了。
李明珮:“與我們無關,專注我們自己的事,你先下去吧。”
小綠誠不欺人,下午果然大雨傾盆。
蕭恕是被抬回來的。
狐貍沒捉到,反被毒蛇咬了馬匹,馬受了驚,蕭恕落馬,摔了腿。
李明珮去他寢宮看他,幸災樂禍:“你可真夠走運的。”
蕭恕:“……”
正骨非一般人能忍受,他剛受了太醫幾輪“酷刑”,笑容帶著痛楚,眼神沮喪。
李明珮落坐龍床前,柔聲問:“以后還去獵狐嗎?”
蕭恕不假思索:“去。”
“……”
李明珮伸手摸他額頭,“燒得不輕,難怪心眼兒都燒沒了。”
喝藥之時,蕭恕像個負心漢,想起慘遭他遺棄的心上人,“我的小綠呢?”
李明珮淡聲道:“扔了。”
蕭恕瞠目,外頭凄風苦雨,他的小綠命休矣!顧不上喚人,自己爬起來去尋。
“怎麼我說什麼你都信?”李明珮將他按回去,“這般好騙,如何能夠勝任一國之君?”
一閃身,水晶缸在幾上放著,小綠安逸地吐泡泡。
蕭恕松了口氣,傷腿后知后覺地泛了疼勁兒,吸著氣倚回床頭。
“外人休想騙我,我只上你一個人的當。”
汗濕的額頭,漉漉的眼睛,如舔不到傷口的小獸。
讓李明珮想起了蕭恕的小時候,被喚做“離奴”那些年。
習武受了傷,從不叫苦,也是這樣看著李明珮。
李明珮起身要走。
衣袖驀地被扯住,蕭恕道:“我腿好疼。”
如今倒是會叫苦了。
李明珮道:“生受著吧。”
還不是他自找的,好端端去獵什麼狐。
那糾纏他衣袖的力道絲絲加重,哀求的語氣卻軟綿綿:“李明珮,你可憐可憐我。”
不但會叫苦,還學會了乞憐,真真士別兩年,當刮目相待。
李明珮轉身,坐回原地,“外頭雨下得急,我多坐一陣子好了。”
8
未料雨下多日不停歇,初冬的天氣,冰雨浸骨的寒,凜冽的人不敢出門。
司天監上書說,怕是流年不利。
蕭恕不信邪,朱筆在奏疏寫了兩個大字,“迷信”。
他養傷的日子,李明珮在旁陪著他,手上捧著不同的書。
一國之君,殺伐決斷,萬物的中心,身體上的傷痛阻了上朝的步伐,政務上卻絕不能缺席。
蕭恕在龍床上批折子,要務機密雪花片似得打手里眼前過,絲毫不避諱李明珮。
一支朱筆定乾坤,當天下主宰,高名塞于宇宙,盛業光于大壤。
肆意與痛快有,糾結與思慮有,百般滋味,最終都化為權利賜予的甘美。
那是李明珮畢生所求,此刻卻不動聲色,執卷倚在窗前榻上,晨光溫潤他的臉。
蕭恕把他偷看了幾十遍,不務正業,舉起朱筆,隔空描繪李明珮。
一筆一筆……
李明珮抬頭,蕭恕的手來不及撤收,被抓了現形。
“做什麼呢?”李明珮放下手里的志怪話本,靠近。
蕭恕心虛低頭,欲蓋彌彰地翻開一本新奏折,幾案凌亂,露出攤開的軍事密函一角。
李明珮微微俯身壓下來,取過他手中朱筆,指尖無意識劃過他掌心,不過一瞬間,蕭恕整個人顫栗了一下。
李明珮挑起他臉,左右端詳,沉穩落筆。
臉上略癢,更癢的是心,蕭恕盯著他垂落的眼睫,手不覺抓緊了身下錦被。
“閉眼,”李明珮道,“馬上就好。”
蕭恕喉嚨發緊,穩住自己的聲音,“你、你畫了什麼?”
“一只狐貍,”不知是因為下雨還是因為離得近,李明珮的聲音聽來輕柔低緩,“省得你整天惦記。”
畫完,為使墨跡快些干,李明珮吹了吹。
蕭恕兩只耳根子紅得幾欲滴血,張了張嘴,李明珮已低頭去看幾上他的字跡。
蕭恕的字是極好的,李明珮一早就知道。
終歸是當了九年的小太子,讀書習字均有名家指點。
他在李明珮府上不能說話,想要跟李明珮表達什麼,就靠寫字。
九歲的孩子,筆鋒蒼勁,李明珮看了他的字,對他的來歷起了疑。
一璧派人調查他身世,一璧教他不許在外人面前寫字。
空閑時,李明珮訓練他說話,一個字音字音的教,展現了少有的柔情與耐心。
等小崽子能斷斷續續叫出“李明珮”,在楚國的醒月也傳來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