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你……”蕭恕面色漲紅,氣得快要吐血。
白狐貍拱到李明珮腳邊,李明珮低頭,與小東西對視片刻,還真給蕭恕抓到了一只。
抓到就抓到,李明珮:“你帶它來做什麼?”
蕭恕:“我不告訴你,反正你不記得!”
李明珮:“我記得。”
蕭恕抬頭。
即便五年前不記得,在失去蕭恕的這五年,日復一日的回想,也就記得了。
不過是一次尋常的外出打獵,樹林里躥出一只狐。李明珮對幼年的離奴隨口說的一句玩笑話:
“你能打到這狐貍,我就允你一個要求。”
小離奴問:“任何要求?”
他想小孩子家家,能有什麼要求,無非糖果衣裳和玩具,于是點頭。
蕭恕記了十五年。
一只狐貍的命有多長?這狐貍怎麼可能是原來的狐貍?
就像人與人之間的裂縫,如何能彌補回從前模樣?
蕭恕執拗道:“就是這只狐,一直都是這只狐,我記得它。”
“你說是就是吧,”李明珮不與孩子論短長,“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麼,此刻可以提了。”
期待的目光,從他嫌他話多,如今恐他沉默。
他什麼條件都答應,還他的命,他的皇位,他的愛,他的情。
哪怕留下來,與他說說從前,說說彼此暗藏的心意,說說那日在懸崖,他捅進他心窩時故意偏離寸許的劍。
他殺人從不心軟,唯有那一次,關鍵時刻又后悔。
蕭恕與他對視,搖搖頭,“從前我想要你喜歡我,如今我不想要了。”
李明珮的心灰下去。
李明珮靠近,抬起他臉,道:“不是來殺我的嗎?現成的機會你不要,你是傻子嗎?”
“我下不了手,”蕭恕道,“你處置我吧,把我關進大牢,擇個日子砍頭示眾。
”
“正有此意,”李明珮道,“準你說遺言。”
蕭恕仰著臉,“只有一句,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李明珮,你別自暴自棄,也別自責。”
“……”淚水從眼角滑落,李明珮怒道,“放肆!誰許你揣度君心,朕何時自責了?你……你……”
他亂了陣腳般,走過來走過去,離去,又返身,沖過來蓋住蕭恕眼睛,吻了上去。
蕭恕快要窒息,眼睫刮擦著李明珮的掌心,顫聲道:“你不要再用這套對付我,我不上你當!”
說話間,身上一松。
李明珮直起身,道:“當真?”
蕭恕扔掉繩索,特有骨氣地站起,沒忘牽著他的狐貍,“我慢走,你不用送!”
走出一步,李明珮褪去了外袍,笑吟吟看著他,指尖觸上內袍腰封。
走出兩……根本走不動。
李明珮輕嘆,“不知我這把老骨頭……”
話說半句,剩下半句,蕭恕沒給他開口的時機。
14
“崇寧”三年秋,醒月離宮,與心上人成婚。
接替她的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女官。
小女官剛上任,對什麼都好奇,尤其好奇陛下藏在深宮的那位。
借口奉點心,入內殿窺究竟。
陛下的容貌已是天人之姿,那位得是多妖嬈多艷冶,才能俘獲陛下的心。
厚重的地毯上趴著一年輕人,正在逗狐貍,旁邊還擺著只小龜,綠油油,金燦燦,養了十五年,長了一指甲。
年輕人聞聲抬頭,沖她一笑,明媚燦爛,既不妖嬈,也不艷冶,乃至有點可愛。
小女官略微失望,不是說這位不好看,放在人群里也是出色的青年才俊。
只是她來前期望過高,眼下不免有落差。
還是去愛陛下吧,小女官決定,誰叫她是個顏控。
想誰誰到,陛下散朝,小女官率眾行禮迎接,那年輕人嗚嗷喊叫地跑出來,眾目睽睽,抱起陛下就蹽了。
陛下很鎮定。
小宮女受到了沖擊。
不過,這倒解開了她另一個好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