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被他塞到了書包的最深處,眼不見為干凈。
他總是選擇逃避的方式去解決不想面對的事情。比如小時候,父母大吵大鬧甚至大打出手時,他總是默默地躲在一個角落安靜的畫畫,耳朵里聽著歇斯底里的話語,手上一筆一筆畫著毫無意義的線條。
周四周五周六三天畫出來一版海報,他沒有用自己以往熟練的畫風,甚至沒用水彩。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他在模仿陸明河之前畫過的海報,企圖用流暢的線條濃烈的色塊去詮釋一部作品。
畫出來他自己也不太滿意,但為了顯示他這段時間還是有在做事的,還是發給了導演師姐。果不其然,師姐回復他,你再想想看,再畫一稿,不著急。
沒等他回復,師姐又發來一條短信,是群發給話劇社所有人,明天晚上,也就是周日的全體例會要討論下個月演出的事情,希望臺前幕后所有人都到,無故不得請假。
楚喬打開前不久才裝上的微信,點開話劇社的微信群看大家的聊天記錄,大家都積極響應說周日一定出席,絕不遲到。只有陸明河一個人,說他那天有急事抽不開身,就不去了,導演爽快批假。
楚喬私戳師姐,說自己回到,順便聊一聊海報的事情。
他再點回群聊,看著陸明河的頭像,點開大圖
陸明河的頭像是一副素描,是一個男性的背影,光潔的后頸,挺直的背,肩胛骨微微凸起,耳垂上一點紅。
沒有上色,黑的線條和素白的皮膚,只有耳垂上有明艷的一點紅。
楚喬手一抖,把手機鎖屏了扔到一邊。
等到周日那天晚上,楚喬早早地來到開會的會議室,看著人一個個陸續來,果然沒有陸明河。約定開會的時間到了又過了,主持會議的導演一直沒來,電話也打不通,大家議論紛紛。
這時候陸明河推門進來了,楚喬躲在角落倒吸一口氣。
大家都和他很熟,打趣著問他,不是說有急事不來嗎。
陸明河的目光在會議室里溜了一圈,落在了低著頭的楚喬身上,笑著說:“這邊的事比較急。”
陸明河繞過大半個會議室,坐在了楚喬旁邊。
“嗨。”陸明河穿著松垮垮的T恤,上面好像蹭了顏料,和楚喬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楚喬心想,不是說不來嘛,說話不算話。
陸明河好像一眼看穿他,小聲說:“我說要來你肯定不來。”
楚喬怒瞪他一眼,卻發現陸明河好像新打了耳洞,就在左耳垂上,帶著一枚小巧的耳釘,紅色的的一小粒,騷氣得不行。
尖銳的耳釘刺穿了耳垂,好像有著什麼隱而不告的旖旎意味。
楚喬不自覺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垂,摸到了那個紅痣。
9、
離開會時間過去十五分鐘了,終于收到了導演師姐的短信,原來大家集體被耍了。
為了增進新老社員之間的友誼,領導層特意設計了一個尋寶游戲,每一關一個謎語,解開謎語到達該謎語提示的地點,找到提示的紙條,完成紙條上面的任務,再拿到下一個地點的提示謎語,最后到達終點,有大獎。
大家先是狠狠地抱怨了一番,然后集體興奮起來,興致勃勃地要趕緊跑到終點把導演打一頓。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按照謎語的提示出發去第一個地點。
楚喬向來不擅長融入這種熱鬧的氣氛,想著要不要提出自己先走,但即使他情商再低也明白這個時候溜號實在太掃興了,于是只能慢吞吞地綴在隊伍的最后面。
陸明河也一聲不吭地插著兜跟著他走。
一群人鬼叫著在校園里呼嘯而過,鉆小樹林滾草叢,無所不用其極地浪蕩了一個多小時。
最后的終點果不其然是排練室。
大家興奮地沖到樓下,發現通往樓上的電梯旁邊貼著一張紙,血紅的大字寫著不允許坐電梯,要走樓梯。
看著漆黑的樓道,楚喬內心無力地呻吟了一聲,他就知道會有這種該死的環節。
一群人你推我我推你,往樓梯進發。楚喬在樓道口磨磨蹭蹭的,壓根不想踏進去。
“你怕黑?”陸明河站在他后面問。
楚喬咬了咬牙,視死如歸般往里走,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開手電筒照明。他確實怕黑,小時候試過有一次,父母吵架,各自摔門出去了,留下他一個人在家,怎麼知道家里跳閘了,他在黑暗里自己待了一個晚上,從此以后就怕黑了。
“如果害怕你可以牽我。”陸明河湊到楚喬耳邊小聲地說。
楚喬嚇了一跳,手上的手機差點掉了,回頭瞪了他一眼,小聲說:“我才不怕。”
陸明河無所謂地聳聳肩,長腿一跨就是兩三級臺階,跟在大伙的后面,留下楚喬一個人在最后,身后黑漆漆的,好像隨時會有東西蹦出來。
楚喬連忙也三步并作兩步跟了上去。
大家打著手電,摸黑走了三層樓,排練室在六樓。楚喬數著臺階數著樓層,看著陸明河走在他前面,手在身側一擺一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