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總您這邊請。」
聽到熟悉的姓氏,我下意識想回過頭看一眼,又生生制止自己的動作。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莫黎扶進房間,本來可以直接呼叫總臺,但我還是頂著一身薄汗親自跑了趟服務臺。
「麻煩給 1903 送壺解酒茶,謝謝。」
連著忙了近一個禮拜,身體說不出的疲憊,我雙手插在兜里閉目小憩等著電梯,叮咚電梯到了,我睜開眼,與裴思源四目相對。
年少時愛過的人,經年念念不忘,再次遇到,你還是會為他怦然心動。
「兄弟,你擱那里演眉目傳情呢?到底上不上?」
我低低道歉,「突然想起還有點事,抱歉,你們先上去吧,我坐下一趟。」
說了不再招惹他,那就該縱使相逢應不識。
出了電梯在廊道的拐角處,我被猛地推到墻壁上,裴思淵滿身酒氣居高臨下看著我,「裝作不認識我?」
我垂著眼睫,「裴師兄,同性戀惡心,你親口說的。」
19
撐在頸邊的手收回,裴思源錯愕看著我,滿臉茫然。
目不斜視擦肩而過,心還是會為他悸動,但我再也不會失態。
七年的時光足夠我成長,也足夠了解裴思源的過往,他從未談過戀愛,格外討厭他人的觸碰。
還記得那場籃球比賽嗎?
金融系系草當眾向裴思源表白,還故意在比賽中制造身體接觸。
裴思源當場就吐了,在幾百名觀眾的目光下,把被人碰過的球衣脫下丟進了垃圾桶,憤然離場。
公交車上,我意外抱了裴思源的腿,他避如蛇蝎,明明是那般討厭陳叔叔和媽媽,卻在客房自瀆。
所有事只要一根線,就能將前因后果串聯起來,所以裴思源,你是真的討厭身體接觸?真的討厭同性戀嗎?
若是真的,你怎麼能輕吻我的腳背。
身體已經很累,精神卻十分亢奮,我懶懶倚著沙發,電視機里傳來開懷大笑,思緒卻飛到了九霄云外。
門鈴聲響起,從貓眼里看到是服務生端來了醒酒茶,我才打開房門。
剛接過茶,裴思源從一旁鉆了出來,「不請我進去坐坐。」
我做什麼,他都像個幽靈般跟在我身后。
「裴思源,你到底想干嘛?明天酒醒又說我招惹你。」
「喝了一些,沒醉。」
陽臺上有玻璃桌和藤椅,我趴在欄桿上,天邊零落的星黯淡至極。
「今晚月色真美。」
裴思源清朗的嗓音百轉千回。
心潮起伏波瀾四起慢慢又回歸平靜,年少時我做過最美的夢,不過是裴思源也喜歡我,可惜物是人非。
我抬頭看了眼幽蘭的天,「月色并不美。」
20
退房時,前臺客服遞給我一個禮盒。
禮盒里有兩本日記,一本的主人是袁不棄,一本的主人是裴思源。
「盒里裝著什麼?這麼神神秘秘。」
我對著莫黎笑笑,「日記本。」
「這麼魂不守舍,遇安,你喜歡這日記本的主人?」
我沉默不語。
裴思源傷害過我嗎?傷害過。
他做錯了嗎?我很難評價。
陳叔叔沒給撫養費是事實,媽媽發了短信是事實,袁不棄離世是事實,我們的生活、心境,因他發生了巨大的改變是事實,他沒有落井下石也是事實。
有了心事,飛機上兩個小時的航程變得難熬,思慮再三,我打開了裴思源的日記本。
他的日記并非天天記載,日期跳得很快,行文有長有短。
「不棄的診斷書出來了,中度抑郁,他才九歲啊。
我討厭他媽媽,爸爸,除他以外的所有人。
我想要媽媽收養不棄,媽媽拒絕了。她說不想再和陳家人扯上關系,而且父母健在不能收養。」
「從國外的夏令營回來,我給不棄帶了禮物,電話聯系不上他。直到快開學了,才知道不棄去了他外婆家。心理醫生說,不棄的抑郁癥在緩解。
不棄告訴我,他在外婆家交了一個朋友,一個留短發的小女孩,叫秋遇安,還問我這個名字是不是很好聽。」
「不棄病情加重了,有自殘輕生的念頭。我找人查了秋遇安,這個白癡是不是眼瘸,連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讓我白白多花了三天時間。
秋遇安能再次幫不棄緩解病情嗎?看他的資料,標準的書呆子,也沒發現哪里特別,長得倒是挺好看,怪不得不棄能看錯性別。不行,我得親自去看看。」
21
「初二放學這麼晚嗎?煩死了,老子都等半個小時了,還好作業請人幫忙做了,要不然班老頭又要嘰嘰歪歪。
哪來沒眼力見的小癟三,瞎了他們的狗眼,搶劫搶到老子頭上來了,看我不打斷他的爪子。
把幾個小癟三收拾了一頓,心情好多了,很好,終于放學了。
這,左顧右盼如驚弓之鳥,帶著寬大黑框眼鏡的是秋遇安?艸,騙照吧,照片明明不長這樣。
他走走停停朝我跑了過來,拖著我的手就往前跑,聲音細聲細語,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他告訴我,我站的那條巷子里有人搶劫,千萬別在那里停留。
我失眠了,他的手真小,也很軟,和我的完全不一樣。」
「鬼迷心竅,絕對是鬼迷心竅,我又來了,我到底想干什麼?都怪袁不棄,天天和我說他的女神,神他媽女神,知道女神變成了男生,他不會病情加重吧?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