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還沒收到回復，一只手就伸到跟前遮住了手機屏幕，他眨了眨眼，有點愣。

是周行昭的手。

Part.1.5

水族館里光線柔和，但并不昏暗，鹿鳴看著躺在周行昭手心里的小東西，半天才抬起頭疑惑道：“干嘛？哄小孩子呢？”

那是個棒棒糖。

浩渺星河里，一只鯨魚游弋其中。

那只鯨魚還是立體的。

周行昭眉眼溫和，平日里的冷峻和疏離褪去，唇邊還彎著一絲上翹的弧度，“今天上午不才送了我一個小萌虎的眼罩？能挑中那麼可愛的風格，說明你也是喜歡的吧，那麼用這樣可愛的棒棒糖哄小朋友豈不是正合適？”

鹿鳴卡了殼，他不能承認自己那個可可愛愛的卡通眼罩是故意為周行昭選的，也不能說自己喜歡這種風格，頓時就語塞了。

他盯著周行昭，心里不無懊惱。

他自認為腦瓜子轉挺快的，嘴皮子上沒吃過虧，誰招惹他絕對當面就懟回去了，要不然他哪兒能得罪不少人，有那麼一大票的黑粉？舌戰群儒他沒輸過誰好嘛。

這怎麼到了周行昭面前就啞了火，肯定是因為環境問題影響了他的正常發揮吧？

肯定是，絕對是。

不可能不是。

周行昭稍微抬了下手，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補充道：“這是海洋館手工做的，算是特色，如果不是不喜歡吃甜食，我還挺想試試的，你就當是幫我嘗嘗味道？”

鹿鳴微微瞇起眼打量著眼前的人，這是跟他示好呢？

示完好等他放松警惕了，指不定有什麼惡劣的小花招在等著他，當他還是五六歲的小朋友麼，怎麼會因為一個棒棒糖就被麻痹。

不過甜食嘛可以吃一點，多少能幫他放松下緊繃的情緒。

他沒再拒絕，客客氣氣地道了謝，糖果塞進嘴里，清凌凌的甜味在味蕾間彌漫開，他輕輕緩了口氣。

周行昭這才移開視線，打開電子導覽圖詢問道：“你來選怎麼走？”

鹿鳴搖搖頭，抱起手臂往前走，“不用，你決定就行。”

要讓他來選，那就是直奔出口，速戰速決結束海洋館之行，沒有第二條路線。

周行昭了然，盡量避開了需要直面比較開闊水面的景點，封閉性強的海底隧道之類也避開了，兩個小時溜溜達達過得很快。

他已經在計劃等會兒晚餐吃什麼了，結果聽到廣播之后，看著好像鞋底被膠水粘到地上的鹿鳴，順著對方巴望的眼神看過去，一下子心領神會。

鹿鳴盯著海豚館的入口，今天最后一場海豚表演哎，趕巧遇上了，想看。

但慫。

不進來沒事兒，進來了不看總覺得虧大了。

來都來了的中式傳統哲學再次發揮作用。

他用舌頭卷著棒棒糖想了好一會兒，才轉向周行昭，提議道：“來都來了，不看海豚表演挺可惜的，去瞅瞅？”

周行昭略一思索，倒是沒拒絕，“答應了會照顧你，只是看個海豚而已，這點小要求自然要滿足，走吧。”

鹿鳴直覺周行昭這話有點不太對勁，但想到出發前他哥的話，沒再繼續想，就算那倆人的感情有問題，交情還是有的吧？

應該，不然今天干嘛不逗他了。

好像那些惡劣暫時變了身，成了體貼這個特別特別美好的品質。

他將吃著的棒棒糖咔吧咔吧咬碎咽下去，又重新拆了個新的——周行昭買了一套，現在都揣在他兜里，今天下午他是糖沒離嘴。

他高調慣了，帶著節目組又相當招眼，在海洋館不是沒被認出來，平時他當然沒問題，簽名合照都可以，但今天的環境他不無緊張，虧得周行昭幫忙遮掩，算是有驚無險，而且還要謝謝那幾個棒棒糖，幫老大忙了。

走進海豚劇場，他盡量繃住表情別顯得太緊張，可還是不由得蜷起了手指。

說不緊張是假的。

周行昭看得出來，但鹿鳴眼里期許的光彩一樣是真切的，大概從那件事到現在就沒進過水族館、海洋館一類的地方了，不過誰能拒絕小海豚呢，喵喵也不能。

兩人在看臺落座，他的眼角余光一直關注著背脊直挺挺的鹿鳴，放緩語速安撫道：“我記得你小時候有個喜歡的海豚公仔，參加宴會都要抱著。”

鹿鳴怔了下才從緊張情緒中回過神，應了聲鼻音，“后來不知道丟哪兒了。”

周行昭若有所思，又順著聊了幾句，在表演開始后就結束了這個話題。

鹿鳴盯著不遠處的大水池子，心底里直打鼓，手緊緊扣著自己抱起的手臂，嘴里的棒棒糖一會兒卷到左邊，一會兒又卷到右邊，焦躁得不行，都沒顧上再去關注周行昭。

他的心情隨著躍出水面的海豚起起伏伏，整個人有點僵硬，那些翻攪的水花看在眼里，嘩啦嘩啦的水聲落在耳朵中，都讓他有些眩暈。

想走，又舍不得這難得的機會。

要不是因為錄制節目，他絕對絕對不會走進海洋館。

他的牙關緊緊咬住棒棒糖棍，呼吸都急促了，或許……或許是他過分樂觀，以為沒關系，實際上根本就還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