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沉默了會兒，他只道：“成年人也有難過的權利。進去吧？這是臥室里用的，可以打開看看。”

鹿鳴也不愿意一直沉溺在那些情緒里，站起身接過那個差不多二十厘米高的正方體禮盒，個頭不算小，沉甸甸的相當有重量。

不說還真猜不出來是什麼。

回到臥室后，他把禮盒放在桌上，打開蓋子就停頓住了，里面是一個球型的水晶投影燈，看著像是星空，做工眼見的十分精巧。

周行昭拿起桌上的遙控器，詢問道：“打開看看？我來關燈。”

鹿鳴的臥室里裝了很多燈，大到頂燈，小到夜燈，還有各種亮度不同的氛圍燈，應該整晚都有燈亮著。

鹿鳴應了一聲，先一步打開了投影燈，有光影散發出來，還看不太真切，而在臥室和露臺上原本亮著的燈都關掉之后，一片燦然星空像流水一般在臥室里無聲地鋪陳開來。

是繁星，是銀河，是宇宙。

昳麗而燦爛、深邃而渺遠，漫無邊際的，無限包容的。

而且投影燈展現的還不是靜止的景象，光影慢慢變幻，十分流暢，就好像真的置身宇宙，頭頂有叫不出名字的陌生星系，腳下是璀璨生輝的銀河。

他抬手按在桌邊，放低了聲音，“這個……”

周行昭解釋道：“兩周前我就在想怎麼做效果更好，和那邊的工作室反復溝通才確定設計方案，昨天剛剛收到成品，這些投影全部來自天文觀測，內置有芯片，每個月都會遠程更新一次，一直會有新的圖像補充。”

聽著周行昭徐緩從容的聲音，鹿鳴轉頭看過去，心里突然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以對方現在的身份和地位，想要什麼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甚至連一句話都不用說，自然有人去揣度大佬的意思，可周行昭卻愿意為一個送給他的禮物這麼花時間、花心思，肯定是相當看重他的，誰家大佬有那麼多閑時間……

所以！

周行昭這個朋友可交，交定了！

他抿了抿唇，嘴角緩緩勾了起來，眉眼間的低沉消散得七七八八，整個人眼見地明朗了起來，語調都歡快了不少，“謝謝，這個我很喜歡！周總有心啦~”

周行昭跟著笑了聲，“別客氣，喜歡就好。”

“嗯！”鹿鳴的心情挺不錯，又望向不斷變化的星空，問道，“怎麼想起來送這個了？”

周行昭注視著鹿鳴的側臉，星光映在對方眼里，襯得本就熠熠的一雙眼越發光彩奪目，讓人移不開眼。

聽到這話，他緩聲回道：“我母親走得早，實際上我沒有多少關于她的記憶，小時候照看過我的一位長輩跟我說過，他說人離開這個世界之后會變成天上的星星，想念的時候就抬起頭看看星空，總能看得到?。”

鹿鳴瞧了眼周行昭，不無感慨，“沒想到你也會相信這些話。”

周行昭牽起嘴角，看向渺遠的星空，靜謐幽邃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冷嘲，“那些哄小孩子的話我不相信。”

鹿鳴不無疑惑，“那……”

周行昭轉回視線，目光落在鹿鳴身上時，溫和的色澤在兩三秒鐘的時間里就沖淡那些冷淡，宛若春水融冰。

他的語氣緩和下來，道：“我是不信，不過真要說也信其中的一部分。”

“嗯——這話怎麼說？”

周行昭抬起手按在心口處，嗓音坦然又篤定，“想念一個人的時候抬頭仰望星空，確實能夠看得到?，但不是因為什麼童話一類的荒謬原因，僅僅只是因為心里有那個人，因為那個人沒有從自己的心里離開過一刻。

”

而他惦念的人自始至終只有一個。

鹿鳴注視著周行昭，對方的神情是他沒見過的溫和沉靜，完全看不到一點心狠手辣大魔王的影子。

他沉默了足有兩分鐘，輕輕笑了笑，也是，對方的話其實很對，他的父母是離開了，可另一個層面上來講又沒有真的離開過。

就在他們心里。

想到這里，他認認真真又道了一回謝。

另外?，能讓周行昭露出這樣的神情，對方的母親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吧，即便走得早，沒留下多少記憶，但是一些情感還是會有無形中的影響。

兩人又聊了會兒，周行昭叮囑了早些休息之后就先離開了。

鹿鳴把人送走，拐回來后看到哥哥正站在臥室門口，顯然是在等他?。

他小跑兩步過去，把徐靜舟拉進房間，頗有點興奮地指了指桌上的水晶燈，“好看吧？周行昭看著挺冷漠一人，沒想到心思挺巧，哥——以前我覺得你倆不配，現在看嘛，要真的在一起了也不賴，他挺會照顧人的。

“不管外面怎麼傳，真正相處了才算事兒啊。”

徐靜舟剛才已經看到這個燈了，眼下又聽見鹿鳴說出這樣的話，心情越發復雜。

旁的先不說，他直白地劃清了關系，“我和他之間不可能，聯姻取消就是取消了，沒有其他可能，別亂想。”

鹿鳴輕輕抬了下肩頭，“好嘛好嘛，我就是那麼一感慨，感情的事情勉強不來，我懂~你都跟我說清楚了。”

不再復合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