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一點我認錯。”
周行昭在那一瞬間確實懷疑鹿鳴會心軟幫周振生說話,是他犯糊涂,換言之,對方總能給他意料之外的反饋。
何其有幸呢。
他看重鹿鳴,同時也應該給對方更多的信任。
鹿鳴輕輕吸了下鼻子?,松開手臂,主動接過了周行昭一只手里的宵夜。
他稍微瞥開眼道:“其實我不是一點錯沒有,我確實不該瞞著你,我是沒想好怎麼辦才沒說,畢竟……畢竟……”
周行昭輕笑了聲?,略有些無奈,但也坦然,“我理解,來之前就都想明白了。這些年我對他諱莫如深,你不了解情況,有顧慮能理解。”
鹿鳴點了點頭?,頓了下,轉回視線道:“我是猜著你可能因為他心情不好,就想讓你高興一點嘛,正好你生日?,當然是先過生日?,我不會那麼煞風景地去提你討厭的人。”
周行昭揉了揉鹿鳴的腦袋,嗓音緩和?,“抱歉,讓你受委屈了。”
喵喵大概是又惱火又委屈吧。
鹿鳴輕輕哼了一聲?,晃了晃手里拎著的宵夜,終于露出了一個笑臉,“你知道讓我受了委屈,那我就不委屈了。”
周行昭跟著輕笑了聲?,收手時還順帶著捏了下鹿鳴的臉頰,“那就好。”
鹿鳴點點頭?,轉身往里走,嗓音稍低了些,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還挺擔心你的。”
或者說是……心疼。
他父母走得早,但童年很受寵愛,父母走后哥哥待他如父兄,處處寵著護著,除了父母離世這件事給他帶來的心理陰影之外,沒受過太大的磋磨。
可周行昭走到今天卻很難、很難。
有那樣的父親,還不如沒有。
周行昭知道鹿鳴的聲音低了不是躲閃。
他跟著進門,回應道:“既然事情發生了,我也借著這次的機會把事情原原本本跟你說清楚。”
鹿鳴扭頭看了眼周行昭,“我沒有要逼你跟我坦白那些事兒的意思,揭傷疤太……”
“沒關系。”
周行昭的心緒相對還算放松,寬慰道:“我不可能跟別人說,但愿意把一切都告訴你,呦呦,我的一切都可以告訴你。
“能讓你更了解我,是好事?。”
鹿鳴抿了抿唇,靠近一步湊到了周行昭耳邊,沒有挨到對方的身體,輕聲道:“你說,我會仔細聽的。”
說完他轉身往客廳走,顧自地把宵夜都擺好,隨后在地毯上坐下,還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對方過來坐。
周行昭看著鹿鳴,因為早上那件事而沉了一天的情緒終于完全好了起來。
他走過去,難得跟著對方一起坐在了地毯上。
他將另一手拎著的東西放在桌上推了過去,“這個送給你,很可愛,而且很好養活,只需要多澆澆水就好。”
鹿鳴一手一塊兒牛奶小方?,自己一口,把另一塊兒自自然然地喂給周行昭,對方吃了之后他才去扒拉那個禮物,打開一瞧就樂了。
上下兩排三乘二的小方格,一個格子里放著一盆植物,紅的綠的白的粉的,顏色鮮艷不俗,仔細看的話,每盆的紋路都不一樣。
周行昭吃掉那口牛奶小方?,嗓音里都帶了上些微的松緩笑意,介紹道:“這是六個品種的網紋草,看到的時候我就覺得適合你,絕對養得活,生命力很旺盛。”
鹿鳴忍了下,沒忍住笑?,“還記著上回說的啊,好的知道啦,這些我會記著按時澆水的,我定鬧鐘!絕對不會忘。
”
“好,這次肯定沒問題,養得活。”
“嗯!”
把網紋草安置好,鹿鳴把桌上的夜宵一拍,發了條動態,回應了粉絲和網友們的擔心,說一點小誤會溝通過已經沒事了。
至于其余的他沒再多關注,只跟經紀人知會了一聲?。
等到草莓慕斯和牛奶小方吃得差不多了,他捧著奶茶慢吞吞地喝著,往周行昭那邊偏了下腦袋,眼神示意了一下。
注視著鹿鳴,周行昭的心緒很平和?。
他往后靠在沙發上,望著不遠處的墻壁,實際上視線都沒有聚焦,語氣平緩地敘述道:“我母親走得早,這個大家都知道,但周振生疏遠我的原因沒幾個人真的清楚……”
他母親走后,深愛亡妻的周振生深陷悲痛不可自拔,看見他就想起來早亡的妻子?——因為他和他的母親長了雙過分相像的眼睛。
一雙漆黑深邃的鳳眼放在他母親的面容上溫婉大氣,在現在的他臉上則顯出幾分凌厲與不可捉摸,可那時候的他還小,五官都沒張開,眼睛輪廓偏圓潤。
然而他的父親連那一點點的相像都不愿意看見。
或者說得再具體些,什麼眼睛像,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周振生的提醒,提醒著曾經跟妻子的恩愛、一家的和睦美滿。
所以周振生選擇了回避。
常年不回家,甚至情人不斷,不過是為了麻痹自我。
后來對方終于連一眼都不想再看見他了,強制把他送出了國,他自然不愿意,但那時候的他還沒有反抗父親的能力。
直到前幾年周振生身體不好,才想起接他回來繼承家業,多年未見的父子一朝相見,如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