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話實在很多,唇瓣一天開合好多遍,也沒吐出幾句正經話,他已經習慣不去看他鼻子以下的部分。
在他愣怔的功夫,潭淅勉突然攬過他的脖頸,附耳過來壓低聲音,神情諱莫如深:“而且據說打了舌釘,舌頭會很敏感,接吻的時候感覺很不一樣,不知道真的假的。”
好怪。姿勢怪,人也怪,話更怪。連身帶心都覺得異樣極了。
喻呈像被火燎,立刻搡開他:“潭淅勉,你能不能要點臉!”
潭淅勉沒惱,臉上的笑意反倒在看到喻呈變紅的耳廓時緩慢擴大。
“明天晚自習你們是不是老沈盯,他看會報紙就睡著了,六點我就溜,你要來你就到小西門那等我。”
“你覺得怎麼樣?”
聲音突然變得異常真實。
什麼怎麼樣。
去不去打舌釘。
去吧。
但還是嘴硬:“我覺得不行。”
逃課不行,打舌釘不行,離潭淅勉太近不行,心臟跳好快也不行,不行不行全都不行。
“什麼不行?”
再一回神,看清眼前的人是26歲的潭淅勉。
“我問這個拍攝場地你覺得怎麼樣。”他又問了一遍。
喻呈緩慢地眨動眼睛,這里的一切都好濃郁,自帶一種難以移目的膠片色調。
“啊這里很好。”
馮千煜湊過來聽:“怎麼個好法?”
“我覺得它的結構制造了很多種可能。”喻呈回答。
“比如說?”
“比如相遇的可能,他上樓,他下樓;比如仇恨的可能,他觀察他,他發現他在觀察他;也比如相愛的可能,他只要下一層樓,就可以去他的家里,背著母親和她昔日的學生接吻。”
他應該是在講袁頌和姜潮,但不知為什麼,潭淅勉覺得他在講他自己。
他在很用力地說,2010年的那個夏天,他應該下樓,去跟他接一個吻。
作者有話說:
后面兩章很哇塞,大家等我!
第17章 “哪里都可以”
給袁頌準備的房間在306,用房東留下的鑰匙打開門,有淡淡的霉味,等人一走進去,就能看到陽光里細細旋轉的微小灰塵。
“這是袁頌的家,沒什麼裝潢,因為他窮嘛。”小陳用腳隨便丈量了一下,“也就五十平,里面那張床……”
他頓了下,待大家站在臥室門邊上擠著往里看,才繼續說:“就一米二的單人床。空間很小,親密場景的時候,攝影的難度就要大一點。”
喻呈沒明白為什麼床小是攝影師的難度大,滾不起來難道不是模特的難度大嗎?但沒等他弄明白,話題岔過去了。
“四樓條件要好一點,比較溫馨,但道具還得往里填,尤其是姜潮的東西,那家房東家里沒有小孩,所以沒什麼東西可以借用。”
不過這都是小事,還有幾天的時間足夠把這里布置好。
實際上,第三天的時候就已經很像樣,潭淅勉穿一件磨得泛白的牛仔襯衣往里一坐,鏡頭一對,連場景帶人,真的就是幾乎花光全部積蓄租下這間房的袁頌了。
鏡頭里的袁頌常常是不笑的,神色陰沉,他眉眼低斂,心事重重,完美融入這間光線晦暗的小屋。喻呈原以為這個角色和潭淅勉的性格根本就是兩個人,可當他用取景器框住他的時候,他展現出的這種渾然天成又讓他隱約覺得,也許潭淅勉的內心深處原本就有一個袁頌。
第五天,拍攝前的準備工作基本完成,程玨有意讓大家在正式開拍前再放松一下,畢竟等真正開始拍攝了,估計很難有時間休息,于是留下半天特意組織大家去海邊浴場玩點項目。
天是個好天,零星有云,被風吹來恰好遮住太陽的時候就會舒服點,沒那麼曬,海水也好,一望無際的深藍。
潭淅勉踏著人字拖從更衣室里出來,渾身就穿一條黑色泳褲,把腿根裹得緊緊的,下身的輪廓相當清楚。他看喻呈還穿著短袖泳衣,全身上下最open的地方也就是稍短點的泳褲,能看出腳踝沾了點沙,腿挺白,比想象得要結實。
“衣服不脫嗎?”他問。
喻呈一邊和他并排走,一邊覺得路過的人都朝他們看過來,他當然知道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潭淅勉小麥色的倒三角。
“沒必要吧。”
“大家都裸體啊。”潭淅勉說,“出來玩嘛!”
可是在潭淅勉面前脫衣服太奇怪了,喻呈搖了搖頭。
潭淅勉還要說什麼,結果水上步行球那差個男丁,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菲菲拽走了。等玩了兩輪回來,看到喻呈坐在沙灘椅上,在看書?
誰來海邊浴場看書啊。潭淅勉覺得喻呈真的挺怪的,好像比七年前熟悉的時候更怪了,后來琢磨了一下,可能這種怪,是孤獨,他好像更孤獨了。
潭淅勉拿著汽水瓶走過去,故意用冰涼的瓶身在喻呈肩上貼了一下:“干嘛呢?”
就是隨口一問,正常人八成回答一句“看書呢”也就完了。結果喻呈正正經經坐直了些,將封面拿給潭淅勉看。
“看殘雪的短篇小說集。”
原來這人在夏日海邊,看一個叫殘雪的人寫的小說。也難怪這人出來背包那麼重。
潭淅勉只好配合著問:“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