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海邊不行,今天可以吧。”
“給我是什麼意思?”潭淅勉笑意更大了些,“要我給你戴啊?”
喻呈有點緊張,好像忽然聽不懂他的意思了:“我都行。那你……”
潭淅勉一下笑出聲:“我發現你這人,一會明白,一會不明白的……”
話還沒講完,手心一空,東西又被喻呈拿走了。
緊接著手探下去,被子里范圍有限,動得非常緩慢,一點一點弄,后來掌心膨起來,也覺出濕,不知道是不是手心在出汗。
潭淅勉還是沒睜眼:“喻呈。”
這會呼吸變亂了些,也不笑了,還叫的是他全名,喻呈手上立刻停住不敢動了。
他繼續說,語調有點冷淡:“你一定要惹我?”
喻呈靜了一會,感覺手心里反應又不是很明顯了,覺得有些泄氣,只好翻身下去躺好,也跟潭淅勉一樣的姿勢仰著臉,兩個人并肩躺著,他也就穿一件背心,裸露著肩頭,在空調的風聲里,碎發微動。
“我知道我這種性格挺不招人喜歡的。你看,我其實是個沒什麼個性的人。”喻呈緊接著說,“不要安慰我說沒有個性也是一種個性這種鬼話。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喜歡你就是我的個性。”
潭淅勉終于睜開眼睛看他,借著窗外一點點微光,覺出他臉上好像也不全然是傷心,只是有些無奈。
“但就算你不喜歡我,像我這樣的人,也可以追你吧?”
潭淅勉覺得這問題有什麼好問,他說什麼喻呈又不聽,于是反問了一句:“我不讓你追,你就不追了?”
喻呈就笑了。笑了一會,又發出一聲嘆息。
“潭淅勉,你要是告訴我你要什麼就好了。
”
“你要是說你要玫瑰也可以,我可以想辦法,但你不說,你什麼都不說。”
可談戀愛這種事,本來就不是索取和滿足就可以,它要的是一種感覺,他知道喻呈也明白,只不過懂裝不懂,好像希望他列出個一二三四,就能把事情變簡單。
所以潭淅勉沒接話。過了一會,就在喻呈以為他真的已經睡著的時候,潭淅勉突然說:“好像回來以后,我們沒這樣好好聊過天。”
好像是的,喻呈想。
“喻老頭和宋阿姨都好吧?”
“年紀大了,一個痛風一個類風濕。但都是慢性病,也不能算不好。只是小舅舅走后,我媽變得有點慢,就是做事說話都慢慢的,好像活力的那部分沒有了。”喻呈說,“好難形容,不知道這樣說你明不明白?”
說完就覺得后悔了,他可以問任何人明不明白,怎麼可以問潭淅勉。潭淅勉怎麼會不明白。
果然,潭淅勉“嗯”了一聲,然后繼續說:“之前我不是跟你說,我家對老潭沒什麼期待,他幾乎不怎麼參與我的生活,我那時候感覺這個家好像有他沒他都一樣。”
“但我也是很后來才意識到,雖然他不怎麼樣,不回家,不輔導功課,記不得我幾年級,可是有時候聽到我媽和他打電話,就是他死的前一天晚上,我聽我媽還跟他通電話,房間里有笑聲,就是我老笑話他們為老不尊打情罵俏,就是那一套,有這個聲音就還是不一樣,這個家有他沒他,還是不一樣。”
“用你們搞攝影的話講,是光變了?色彩變了?我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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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他死以后,我媽變了,房子變了,原來的住不起,南北的換了朝北的,晚上是冷的暗的,他把好多東西都帶走了。
”
這些話潭淅勉七年前沒說過,喻呈也從沒想過會從一貫樂天派的潭淅勉嘴里聽到這樣的話。
他光知道一個人失去父親,但每個人的父親都是不同的,代表的東西也是不同的,他沒深究過潭淅勉真正失去的是什麼。
“說起來,我們好像也是那一年才開始關系好一點,你不愛跟我較勁了,我知道你可能有點同情我吧。”
喻呈嘴唇動了動,但立刻被潭淅勉打斷:“你不用反駁。我知道你是善意的,也沒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我只是不太習慣。因為在那之前,我們其實關系就那樣。”潭淅勉講話如同囈語,“你嫌棄我學習不好,我嫌棄你學習太好。潭寧栩說,我們像對頭,后來更像。”
“后來”說的是喻呈表白以后那段時間的冷戰。
潭寧栩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歡她哥,倘若知道,估計下巴要驚掉,喻呈轉而想起這個小丫頭,又問她近況:“說起來,潭寧栩怎麼樣?在上班還是讀研?”
懸而未決。潭淅勉突然不說話了。或許是真的睡著了。
這天晚上潭淅勉做了一個夢。
他聽見窗外有鳥叫,拉開窗簾,卻沒看見鳥,只看到窗臺外光禿禿的玫瑰樹上竟然開出一朵漂亮的玫瑰。他很高興,摘下來就想拿去給喻呈看。可他跑著跑著,發現哪里都找不見他。
最后跑到了仙林佳苑,滿頭大汗地敲喻呈家的門,開門的人是宋東憑,他心里覺得很奇怪,也不知道是哪里奇怪,就覺得不應該看見宋東憑,但他還是喊了一聲小舅舅,然后問喻呈在哪兒。
宋東憑就笑,說:“怎麼糊涂了?喻呈不是在你那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