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目光去尋找剛剛在床上與他近在咫尺的那個人,潭淅勉在床邊攏著火去點一根煙,被火光映亮的臉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疏離,這又讓他覺得煩躁,覺得急需證明某種關聯,他伸手把煙奪過來,在潭淅勉頗有些意外的目光里吸了一口。
程玨的話語立時停住了,她覺得喻呈不對勁,很不對勁,平時沒見過他抽煙,而且他反應變得緩慢,臉也很紅,從她喊完“停”以后就一直不在狀態。
“中暑了吧?”馮千煜說,難怪剛剛就覺得不對勁。
“沒有。”喻呈擺手,“沒事。”
“那就是太累了。”程玨憂心忡忡,立刻讓小陳取了一盒藿香正氣水來,“真的不用去醫院?”
“不用。我歇一會。”
“那我們去海邊補拍幾個外景和空鏡,太曬了你就別去了,Pedro陪一下?”程玨叮囑說,“讓小陳把鑰匙留下來,一會休息好了,你們就把這鎖上回旅店去就行了。”
不大的房間由擁擠到漸漸空下來。窗簾不知道被誰拉開了一道縫隙,灰塵從那道光束里一點點落下。
喻呈躺在床上,枕著手叼著那根煙,看向斑駁的天花板,一片靜謐中他聽到關門的聲音,然后腳步聲由遠及近又回來。
是袁頌嗎?不是,鏡頭不在了,袁頌就不在了。
他又重新坐起來,盤著腿,被煙霧裹纏著看起來很苦惱:“有時候真的分不清你是潭淅勉還是袁頌。攝影師是不應該這麼入戲的對不對?”
“那你想我是潭淅勉還是袁頌?”
“我又不是姜潮,當然想你是潭淅勉。”
他們對視著。第一秒。
什麼東西在發酵。
第二秒。
潭淅勉輕微地瞇了瞇眼,看著喻呈粗魯地把煙摁滅,呼吸變得急促。
第三秒。
幾乎是同時,喻呈直起身,潭淅勉低下頭,他們朝對方迎去,就好像他們早就忍耐了很久。無論是七年前,還是七年后,在新街口逼仄的換衣間,在空無一人的沙灘,在306狹窄搖晃的床上,他們忍耐了許久的干燥的嘴唇激烈地粘在一起。
這一刻他們自然而然繼續了鏡頭下的故事,情緒到了,氛圍到了,身體的反應到了,就像爆炸反應,捂不住,潑不滅,就是要燒起來了。
喻呈發出一聲滿足的嗚咽,身體被潭淅勉壓著,撞到了床邊的桌沿上,潤滑的罐子倒下來,骨碌碌地滾。潭淅勉真的很會接吻,先是親嘴唇,親出潮濕的水聲,然后是舌尖,親著親著又抽離,明明不輕不重、時深時淺,好狡猾又很深情。
喻呈被勾得沒辦法,直到潭淅勉的吻進展到喉結的時候,他一線理智才回歸,好像幡然醒悟他們在做多麼瘋狂的一件事,他幾乎是顫栗著開口:“門……門鎖了嗎?”
“鎖了。”
“還有攝影機和照相機嗎,這里。”
“沒有,除了你手里這臺,沒別的。”
“還有什麼?”
潭淅勉側頭:“套和油。”
“這算不算公費做?”
“對。”潭淅勉笑起來,喻呈又覺得他是不是不那麼想了,可是他接著問,“那要不要做?”
喻呈怕他再次抽離,喘息著伸手解他的皮帶,主動過來索吻,給予他肯定的答復。
“早就想這麼做了。”
可是潭淅勉把臉避開,眼睛里噙著笑問他:“有多早?”
“很早很早。”
“你從幾歲就想對我做這種事?”潭淅勉問完,又立刻拋出新的問題,“自己脫吧,會弄嗎?”
喻呈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個問題要放在一起問,他甚至不知道應該先回答什麼。他臉很燙,渾身都很燙。
最后他選擇了相對沒那麼難為情的來回答:“十……十八?我記不清了。”
他接過潤滑,這個道具他碰過,那時覺得它像假的,大家拿在手里開玩笑,也沒人覺得不好意思,現在拿在手里,擠出來,才覺出它身為xing用品的真實。
他躊躇了片刻,才拙劣地開始。他有點想讓潭淅勉幫他,可今天他不是他的男朋友,他沒義務體貼,喻呈不知道怎麼辦好,下垂的眼瞼使他看上去霧茫茫又眼巴巴的。
潭淅勉從背后旁觀了他一會,這人內褲掛在腿彎上,腳上卻還穿白襪子,又純情又淫蕩的,覺得很有意思。他笑笑:“這樣不夠哦。”又問:“你那時候怎麼想的?十八歲。”
他故意要他一邊給自己弄一邊說他那些難以啟齒的想法。
“就是做夢。夢到一些不好的事。”
“什麼事呢?”
喻呈被他看得有點受不了,身體繃得很緊,他已經開始抖了,可是明明潭淅勉都還沒有碰他。
“就是夢到你親我,把手伸進我的衣服里。”
“衣服?”
“褲子。”
“好,褲子。然后呢?醒了以后?”
喻呈從他的眼睛里分明看出他知道答案,但潭淅勉偏要等他自己開口。他閉了閉眼,想這是海浪吧,心臟提起又跌落,他立在海浪上,他要說他媽的,他要說有什麼大不了。潭淅勉不喜歡他畏縮。
“我zw了。”他脫口而出,脊背上的汗爭先恐后冒出來。
潭淅勉盯著他看,可是給人感覺視線很游離,他“嗯”了一聲,看上去很滿意。
“不是說好學生嗎?”他慢悠悠地說,“也不是很乖嘛。”
把這一層體面完全揭掉以后,潭淅勉好像變得體貼了些,他允許他過來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