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像喻呈這樣的好學生,少上幾節課起初也沒老師在意,以為是身體不適、家里有情況之類的,或者在意了也不至于告到家長那去,但等會考成績一出來,才發現大事不妙,喻呈的成績比上一次考試倒退了十名。
暑假過完,就是高三。高二如此收場,屬實慘痛。
排名貼在走廊的櫥窗里,喻呈看完回來懨懨的,其實不看也大概知道不好,但明晃晃擺在那還是非常羞恥。
當他拉開椅子要坐下的時候,發現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紙條。展開一看,沒署名,但認得出是潭淅勉的字。
“看什麼呢?”趙逾磊喝著運動飲料從前座側過身子,“又收到情書啊?”
喻呈煩躁地把紙團進手心塞進桌洞里:“不是。”
“也是。”趙逾磊嘖一聲,“誰寫情書用作文本上的紙,還撕得跟狗啃的一樣。”
又說:“你去看成績了嗎?我又20,每次都20,想變成1字頭看來這輩子沒戲。你怎麼樣?”
喻呈不想說話,裝作沒聽見在桌面上趴下來,眼鏡有點硌鼻梁,他又把整張臉埋進臂彎里。
“七點小西門見。”
紙條上是這樣寫的,附加兩眼睛一張嘴的潭氏笑臉。
等喻呈停下做語文習題的筆,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此時已經是晚上七點一刻。
在這麼糟糕的日子,潭淅勉竟還沒事人似地約他逃課,他又不是看不見那個成績。
一想到排名,喻呈又免不得記起理六班的榜上,潭淅勉雷打不動地在班級22名,如果學點就升到15,完全不學就到25,人家挺穩的,倒把他這個好學生帶倒退了。
關于他此次滑鐵盧,潭淅勉大概覺得極有趣,也很好笑。大概率約他今天翹課出去就是說這個,少不了揶揄嘲諷,定要攬著他的脖頸,說些氣人話,說不準之前帶他出去、亂他心神,也是他故意。
這樣一想更羞憤。也不知道該氣自己,還是氣旁人。他決定爽約。
結果本來要到八點的晚自習,七點半提前結束,原因是天色陰黑,要下大暴雨,老胡破例放大家早點還巢。
喻呈都快走到大門,鬼使神差想著要不再去小西門看一眼,走過去發現一道影子,被烏云蔽著,人竟然真的還在。
看到人來,潭淅勉倏地起身,站起來的時候簡直眼冒金星。
“半小時,喻呈,整整半小時!”
他看上去忍無可忍了,螞蟻洞掏了,樹下的野草也撅光了,用手機打貪吃蛇都快要通關。
喻呈抿緊嘴唇默了一下,潭淅勉以為他打算道歉,結果他垂著眼說:“以后你別找我出去了。”
潭淅勉愣怔,但他不傻,立刻猜出緣由,又過來攬他肩膀,無所謂地說:“因為考試啊?”
“一次考不好又不說明什麼,學霸也會考不好,學渣也會……”
沒等聽完,喻呈掙掉他的手臂,動作很大。
“你想笑就笑好了,用不著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潭淅勉看著他:“我不想笑。”
“你敢說你攛掇我逃課,沒有一點想看我笑話的意思?”
這一點,潭淅勉不能說自己清白。
“是,覺得好學生也翹課挺好玩,但你考不好有什麼好笑的,世界上有這麼多人,比如我,這次考得好,下次考不好,你就非得一直考得好?你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毛病!”
喻呈認真盯著他:“我可以考不好,但不能因為別人影響才考不好。”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或許是在說數學課因為走廊里潭淅勉的口哨聲而走神漏掉的數學推導過程,或許是指和潭淅勉翹晚自習而沒有趕完的那張政治試卷,又或許是做操的時候本來在背單詞,結果體側運動一轉身,看見站在隊尾的潭淅勉敷衍地伸長四肢,又渾又懶散,醒目到讓他將下一個單詞忘得一干二凈。
但在潭淅勉那聽來,意思就是他把他帶壞了,他要遷怒于他。簡直莫名其妙。
潭淅勉嗤了聲。
“你這樣就沒意思了啊喻呈。”
“你跟我一起玩你自己高不高興,是不是強迫的,你心里沒數啊?”
轟隆隆一聲驚雷。
有什麼醒過來,又有什麼被打濕了。
喻呈覺得陷在一團泥濘里,劉海濕漉漉地粘在額頭上。他抹了又抹,沒辦法,抹不干凈,還覺得負重,書包也潮了。
他想,我自己高不高興呢。沒想過,不知道。逃課的過程既刺激,又負疚,他沉溺于這種陪伴,又明知鮮克有終。
他此刻唯一能夠確定的事是,潭淅勉指著他的鼻子,他想擂他那張滿是雨水也好看的臉。他的高興被眼前這個人完全地抽光了。
第50章 “再帥的男人在小便池都一樣”/
雨水使人蛻變。
兩個人誰也不理誰,分頭淋雨回家。喻翰景再要對分數發作,看喻呈裹著空調毯,垂著眼睛濕著頭發蜷在床上,也忍了幾分怒火。
這次沒打,好好談了。喻呈不想上寧北,但心氣擺在那,到底還是想上個過得去的學校。
保證好好念高三,下次考試見分曉。
然后又變成兩點一線的好學生,一個星期后暑假,又多報了一門課外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