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淅勉要麼是個忘性大的,要麼是宋西婧做飯太好吃,反正兩家離得太近,完全不理會不可能,所以他照例來他家蹭飯,除了不愛找他玩了以外,倒是一切照舊,只有耳朵上的耳釘款式在變,今天的比昨天的要亮。
聽說喻呈又多補一門英語后,潭淅勉非常震驚:“你不是已經在補數學和地理?”
潭寧栩趁他說話把筷子伸進他碗里夾最后一個雞翅,被潭淅勉迅速出筷攔了一下,啪嗒掉到餐桌上,潭寧栩發出一聲遺憾的嘆息,緊接著說:“人家補的可是數學競賽,再加一門怎麼了?”
宋西婧從廚房把飯盒拿出來,跟喻呈講:“你一會去補習,順路給小舅舅送個飯。”
其實不算很順路,外面又接近40度高溫,喻呈撐著下巴犯懶:“寧師大不是有食堂?”
宋西婧講:“這不是暑假嗎?食堂沒剩幾個窗口,他是個口叼的,天天抱怨不好吃。”
潭寧栩抻頭笑:“宋阿姨,要不我去好了,就我高二,不著急學習。”
“那隨你。”宋西婧就把飯盒拿到她面前,“知道哪里吧?主樓六層……”又轉頭問喻呈,“哪個屋來著?”
還沒等人答,潭寧栩接話道:“知道,610嘛。”
穿鞋出門前,喻翰景恰好到家,看見潭寧栩和潭淅勉都在,先把今年寧北大學新設計的文創筆記本拿出來,一人發了一個,潭寧栩特別愛收集這個,喻翰景也記著,每年都帶回來,隨后又宣布說:“下周安林回來。”
潭淅勉愣了愣,低聲嘟囔:“怎麼想得起回來?”
喻翰景也不知聽沒聽到,挺高興地對宋西婧說:“下周出去吃飯,安林是不是8月1號生日?”
“好像是。”宋西婧附和,“他一年就這麼幾天高溫假,又趕上生日,是得出去熱鬧熱鬧。”又叮囑潭寧栩:“回去跟你媽媽說啊,下周我們請。”
潭寧栩笑得挺乖:“不要你們請,我爸爸生日,當然是我們請你們。”
宋西婧臉一板,佯裝生氣:“大人的事,小孩別管,帶話就行。”
潭寧栩吐了下舌。
“你那個什麼鞋,穿這麼久?”潭淅勉拽著書包帶早等得煩了。
“綁帶的。”潭寧栩好不容易系好,拎著飯盒站起來,腳尖點地給他看,“仿芭蕾舞風,不好看嗎?”
潭淅勉扶著她的肩膀把她推出門去:“我見過你蹺二郎腿在床上摳腳之后,你穿什麼我都覺得就那樣了。”
喻呈沒忍住,笑出聲來。
潭寧栩又羞又窘:“……潭淅勉!”
“實話啊。”潭淅勉矯健躲過芭蕾舞鞋的一記飛踹,“你看,為什麼我們男生看不出別的男生帥,因為再帥的男人站在小便池邊上也是一樣上廁所。”
“……”
“不信你問喻呈。”
“關我什麼事?”
“閉嘴啦,別給我們潭家丟人。”
嘲哳一路,到樓下分道揚鑣,潭淅勉約了人出去玩,喻呈騎車去上課,前半段可以順潭寧栩一截。
潭寧栩把裙子攬好,挺淑女地側坐到后座上。喻呈第一次覺得這姑娘有女孩兒樣了。腳下一蹬,車輪向前,熱浪瞬間襲來,一路蟬聲聒噪。
到寧師大對面的高架,潭寧栩跳下車,到馬路對面去。進校園以后樹蔭多了,終于覺得涼快點,路上碰到暑期沒回家的學生,也有補拍畢業照的,還有新入學的提前帶家人來標志性的鐘樓那里拍照打卡。
潭寧栩突然想,自己兩年后高考,也不知道考不考得起寧師大。
主樓里面空空蕩蕩,加班的老師不多,她把腳步放輕,坐電梯到六樓,敲610的門。里面響起挪開椅子的聲音,然后門打開,露出宋東憑白皙的臉。
發現來人是潭寧栩,宋東憑挺意外,看人穿得好看,以為是來找同學玩的,把門開得更大迎接:“大熱的天,你怎麼跑來了?”
潭寧栩一邊往里進,一邊把飯盒袋塞進人手里:“宋阿姨讓給你送飯。”
“喻呈那小子呢?”
“他騎車從對面過來繞路,要多好幾百米呢,我就自告奮勇。”潭寧栩在宋東憑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吹空調,臉熱得通紅,“你是不是得謝我?”
宋東憑抬手敲她額頭:“給舅舅送飯,還要謝了?”
潭寧栩閃避技能失敗,原本蓬松的劉海立刻被汗粘住,只能揉著額頭重新整理劉海。宋東憑給她拿了瓶礦泉水,把空調又往下調一度,坐下來打開袋子,有蘋果,食盒里也很豐盛,又是雞翅又是排骨:“你吃沒吃?”
“早吃過了。”潭寧栩說著“哎呀”一聲,“我是不是忘記給你帶筷子了?”
翻了一下是沒有。宋東憑說:“不要緊,我這備著。”
然后從抽屜取了筷子和水果刀到外面去洗,潭寧栩閑得無聊,回頭打量身后這一整排書柜,書被從高到矮碼得整整齊齊,什麼《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社會系統》《娛樂至死》《第二性》。
“我別的沒有,就書挺多的,有感興趣的就拿走。”宋東憑回來,甩著潮濕的手說。
潭寧栩回過頭有點躊躇,下巴趴到手臂上:“其實我也不知道對什麼感興趣。”
“后年就要高考了,也不知道自己以后想學什麼。
”潭寧栩有點絕望地說,“是不是等高三就會突然明白自己能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