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鶯看著他:“如果你實在沒辦法給我你的真心的話,我只要你聽我唱一首歌。”
“只要聽一首歌?”
“只要聽一首歌。”
“唱完后會怎麼樣?”
“我大概會死掉。”
潭淅勉想說,那不要唱了,他不想聽。不想聽它熱烈的表白、美好的內心,不想看著它消失。
可是夜鶯不等他回答,就開始了它的啾鳴,音色婉轉而明亮,它反反復復地唱,玫瑰叢林隨風送來植物的馨香。
潭淅勉的心臟跳動很快,他不知道怎麼讓夜鶯停止,又擔心它隨時會停止。月亮爬上高空,夜鶯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他的手腕發酸,手指顫抖,他快要捧不住它。
他感覺他應當說點什麼,如果再不說就來不及。
滴答,滴答,滴答。
“我給你!我可以給你……”
這句話就在嘴邊,要破口而出了!
叮——
歌聲倏地消失了。
四周空茫寂靜,再定睛看那只夜鶯,眼前突然什麼都看不見了,他猛地醒轉過來。
原來是廚房的烤面包機在響,將他拉回現實。喻呈做早餐的聲音叮呤咣啷,潭淅勉滿身大汗地躺在那里,汲取著那些聲音里的生機,平復著失速的心跳。
他依稀記得自己剛剛做了一個怎樣的夢,那種綿長的擁塞感還在,想要傾訴的欲望還在,可偏偏怎麼也想不起在清醒之前他要說出口的到底是什麼。
隨手劃開手機,先看到日期,5月2日。
距離他離開阿尤恩還有最后一星期。
這趟從塔爾法亞回來以后,喻呈覺得潭淅勉變得和以前不大一樣。
他不再提要他回去這樣的話,有時候他們會一起驅車去更遠的市場挑選新鮮的魷魚,有時候會一起陪阿奇玩球,孩子還太小,似乎還不大理解失去父親這件事。
但對于一個阿拉伯家庭來說,失去男人等同于失去經濟來源,幾乎是一場滅頂之災,所以潭淅勉偶爾會將新買的肉禽鮮魚作為阿奇贏得游戲的獎賞,讓阿奇帶回家去。
“好了。你贏了。”潭淅勉和小孩一樣背靠沙發,舒展雙腿坐在地上,故意把彈珠打偏,“和你媽媽說,這是你贏來的,知道嗎?”
等阿奇拿著牛肉離開,喻呈說:“這招用過了,下一次又得換新把戲,不然他會看出來的。”
潭淅勉揉了揉眉心,把路過的狗子薅過來揉了一把,然后閉上眼仰躺在沙發上:“下次再想下次的嘛,喻老師,不要提前焦慮。”
夕陽透過窗柵在他的面孔上投下橙暗交錯的斜影,喻呈覺得為了保護小朋友自尊而絞盡腦汁的潭淅勉,此時看起來很溫柔。
喻呈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來垂眸觀察他,因為仰首的原因,頸項被拉得很長,喉結愈發突出,深色的皮膚一直延伸進領口開得很低的襯衣衣領里,他的眼神定在那里,就在這時潭淅勉突然睜眼了,對上喻呈向下探索的目光,緩慢又懶散地笑了一下:“喻老師,你真的很壞……”
喻呈有點尷尬,垂首用嘴唇把他的嘴堵住了。
他們接了一個漫長的吻,因為姿勢的問題,很難深入,僅僅局限于舌尖的觸探,卻親出了一種無關xing欲的青澀的悸動。也不知道接吻的時候喻呈在想什麼,過了一會,他突然抬起臉氣喘吁吁地說:“下次可以用骰子啊,你不是很會用骰子變魔術,阿奇應該看不出來……”
“……”
“你怎麼不專心啊。
”潭淅勉瞇起眼睛。
喻呈把問題拋回去:“難道你每次都專心嗎?”
潭淅勉笑了,同他坦白:“我也沒有……我好像會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我會想你的舌頭很軟,親起來有點甜,會想你的上顎很硬,又想自己的是不是也這麼硬……”
“有時候還會想,你有沒有偷偷睜眼,然后為了確認這件事,自己也會睜眼。”
喻呈有點發窘:“然后呢?你有什麼發現?”
“說實話,喻老師,接吻的時候睜眼,人會離得非常近……”潭淅勉說,“你們搞攝影應該最清楚,特別近之后,就會變形……”
喻呈手指扣著沙發:“所以我丑到你了?”
潭淅勉笑得別過臉去:“我可沒有這麼說。”
喻呈捧住他的下巴,讓他正視自己:“所以我丑不丑?”
“不丑。”潭淅勉忍著笑,但語氣難掩笑意,“很帥。”
“那你今天呢?”
“今天什麼?”
喻呈緊張地吞咽了一下:“今天有沒有喜歡我?”
想到每日一枝的倒計時玫瑰,潭淅勉臉上的笑意緩慢消失,那一抹橙色的夕陽也隨之消失殆盡,喻呈失落地想,大概還是自己不愿聽到的答案。
栩小姐又跑回來,潭淅勉拿起牛肉干喂它,好像注意力被完全轉移走了。“還差一點點。”可是他忽然回答。
好怪。和上次是一樣的答案,又好像不太一樣。
“一點點?”
“就是比一點再少一點。”
潭淅勉看到喻呈眼睛一亮,從沙發上站起來,高興地在屋里走來走去。
“這一點少在哪里?”
“還是不知道。”潭淅勉笑著搖頭。
喻呈有點著急:“怎麼又是不知道?”
真不知道。潭淅勉想,可能是今天喻呈的頭發翹得剛剛好,可能是他今天又心軟一點,突然不想叫人失望,也可能是剛剛接的那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