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許將軍。對對錯錯有什麼要緊,史書都是由勝利者編寫的,成王敗寇罷了。”羅晟沖著還要發火的梁杜一擺手,拿著刀刃挑起望著許星橋目露痛楚的太子下巴,強制性把人的目光轉回來,盯著太子的眼睛笑起來:“朕更想知道,你為什麼說朕殺不了他?朕現在是天子,想殺誰不可以。”
柱子上綁著的太子嘲諷一笑:“可你得位不正啊......如果他死了,我永遠也不會告訴你遺詔在哪里,沒有傳位昭書,你就永遠是謀逆,是上不了臺面的卑劣東西。無論傳位昭書落到哪個舊臣手里,都可以名正言順的發兵推翻你,你能睡得安穩嗎?”
“只要我饒他一命,你就把遺詔交出來給我?”挑著太子下巴的刀尖一緊,往太子脖頸的傷口刺進去。羅晟盯著反復太子撕裂的傷口和流出來的血,挑起眉:“倘若我偏要殺了他呢。”
“殺了許家剩下唯一的兒子,你覺得你勾結南洋人牽制她的計謀還能成功嗎?長玉他只要死在邑都,陳鳶將軍一定會魚死網破殺回來跟你同歸于盡。這多年的謀劃,好不容易坐上龍椅,你舍得只做兩三天的皇帝?邑都很多官職人家你都還沒來得及控制住吧,他能收到消息回來肯定打破了你們的計劃,你現在最缺的不就是時間嗎。”
太子邊咳邊笑,目光落到滿身傷痕的許星橋身上又沉下去。
“只要你愿意饒他一命,羅晟,我答應你,我不僅會交出傳位昭書,我還可以向滿朝宣布退位于你,這樣你就是名正言順的新皇,任何人起兵都叫謀逆。
哪怕許家對付完南北兩邊的敵寇還有余力,只要我寫下退位書,羅國也不會有正統軍站在他們那邊。你大可以把他關在許府,只要他活著待在許府里,就永遠是許家軍的掣肘,沒人敢罔顧他的性命打回來。人人都知道他只是個許家嬌寵的孩子,沒兵沒權,北地那點兵聽的是朝廷的號令,將軍稱號不過也是哄他開心虛名罷了。你饒他一命,對你也不會有什麼威脅。”
一旁的梁杜想了想,俯在羅晟耳邊說道:“陛下,若是有了太子手諭,說不定城外的兵我們也能調動,處境會比現在好很多啊。等拿到了遺詔局勢安穩了,南洋人把陳鳶那娘們耗死了,再殺這小子也不遲。”
羅晟眸光閃了閃,顯然是有所松動,可還是不甘心地望向太子:“他可以活著,但朕把他囚在宮里豈不是更安心,何必把他送回將軍府橫生事端。”
“把他囚在皇宮里,誰會相信他還活著?”太子看著羅晟微動的唇,猜到他想要說什麼。“沒用的,哪怕是他的親筆信、血書、貼身物件,陳鳶將軍也不會相信他還活著的,只有把他送回許府,許府里的親信看著他活著,陳將軍才會信,才會走進你設計的局里。”
趴在地上雙眼血紅的許星橋耳朵嗡嗡作響,他剛被梁杜揪著頭發砸在放木材的鐵架上,此刻血糊了一臉,遮的他快要看不清太子的神情。
什麼叫許家剩下的唯一的兒子?什麼是和南洋人勾結設計的局?他大哥明明還在南邊鎮守呢,怎麼會讓南洋人打上來?太子怎麼能用這麼多條件換他的命,他就是個沒用的廢物,他活著能做什麼?!
要是接到消息回來的是他大哥就好了......
許星橋這樣想著,努力地仰起頭透過血污去看太子,想告訴太子他的命不值當的,任何一個人活著都比他這個什麼也做不了的人好。
何必救他......
何必呢。
但他抬頭對上太子的眼神,卻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酸澀的讓他說不出來話。
太子沖他笑起來,就像小時候他失手打碎陛下御賜給太子的燈盞后,惴惴不安地縮在太子殿的桌椅下,被太子哄著抱出來,和陛下一起笑著說沒事的模樣。他就那麼笑起來,無聲的對許星橋說了兩個字:“別怕。”
“長玉別怕,兄長一定讓你平安回家。”
第54章良善者茍活,貪婪者高歌
許星橋被一路“護送”回了將軍府。排排的禁軍拿著假冒的圣旨以護衛許星橋平安的借口圍住了許府,把許星橋圈禁在了看起來不太常用的屋子里。
這個屋子看起來很閑置,雜亂的擺著很多箱子和字畫,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灰,禁軍進來搜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異樣,就把許星橋關了進去。而除了許家人也沒人知道,這個屋子以前是許父的書房。因為許父不愛看書,最討厭文縐縐的東西,又常年不在家,很少待在這屋子里,才漸漸閑置下來。
禁軍把門一關,許星橋立馬就在房間里找起來,希望能找到許父留下來的有用東西。哪怕只有一點什麼能讓他做的,也好過待在這里坐以待斃,看著自己在意的親人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但他找了半天,除了三年前他走時因為被許父陰陽怪氣了一頓,一氣之下沒帶走的那箱棉衣沒翻,其他地方他都翻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