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自己輸給了性別,沒想到輸給了一切。
他不甘心。
不甘心許星橋這一生在無數罵名間籍籍無名地死去,也嫉妒那張畫上紅衣縱馬讓許星橋惦念了一生的人。
他覺得如果重來一次,如果許星橋什麼都不記得,那許星橋一定不會再次選擇宴舟。
所以他拿千年的靈魂和帝王命運輪回跟神明交換,留自己長長久久的待在人間,找尋許星橋的轉世。
他想,
許星橋重新選擇誰都好。
他可以永遠不把自己的感情喧之于口,只要許星橋這一世能簡單的幸福就好。
可許星橋又一次選擇了宴舟。
命運慣會捉弄人心。
兜兜轉轉到最后,羅驅親手把許星橋送去了宴舟身邊。
他無人可怨,也無人理解。
不過幸好。
羅驅抬起頭。
看著端著茶杯坐在他對面,沐浴在陽光里,因為喝到苦口的茶滓而微微皺起眉的許星橋。
他想,即使付出了所有花費了一千年的時光還是沒辦法走到這個人的身邊,但他也覺得值了。
因為他終于又可以重新坐在這個人的對面,看著當初在他懷里咽了氣的人重新鮮活起來,還能再親口喊他一聲:
“大人。”
宴舟當年死在了許將軍的懷里,讓許星橋耿耿于懷執念了一生。
后來許星橋死在了羅驅的懷里,也讓少年帝王困其一生無法解脫。
命運何其公平。
即使時光流轉千年,該相逢的人終會相逢,得不到的終會釋懷。
羅驅這一生大夢一場,終究到了該醒的時候。
他笑起來,將手里的茶一飲而盡,告訴了許星橋他所知道的最后一件事,然后站起身揚了揚手,沖許星橋道:
“大人,后會無期了。”
許星橋知道他這一去就再也沒有能夠回來的時候了,即使他一直說著千年前的事和現在的他已經沒有關系,卻抑制不住內心的動容與難受。于是他像千年前每一次出征前和坐在帝王寶座上的那個新皇告別一樣,拱了拱手,回道:
“臣等與陛下再會。”
羅驅揮手消失在日落之前,而日落之后,獨屬于這個時代許星橋的新生活踏浪而來,捂住了他想要流淚的眼,輕聲道:
“我做了你愛吃的菜,我們回家吃飯吧。”
許星橋握住了宴舟的手,在朦朧的景象里點了點頭。
“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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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陽光正好,我們赴一場山川風月。
“這是你......做的......飯?”
許星橋看著面前兩大盤炸雞,努力撐著自己嘴角的笑,克制著自己暴怒起來捶宴舟一頓的沖動。
欺騙他說做了他最喜歡吃的菜,實際上就做了兩盤炸雞就算了。拿炸雞當主食也就算了。兩盤炸雞,一盤明顯炸過了頭,肉老的肉眼都看得出來老的地步;另一盤就更絕了,直接炸糊了,黑的和以前許星橋老家灶爐里用的煤炭一個顏色。
偏偏宴舟并沒有覺得這樣成色的食物有什麼不對,反而看著坐在餐桌前的許星橋,并用一種十分期待的眼光看著他。
許星橋拿起筷子,又放下。
拿起筷子,又放下。
最后被宴舟剝奪了做晚飯權力的麥吉管家從一旁經過,掃了眼桌上的兩盤勉強能算作是菜的炸雞,說出了許星橋的心聲:
“慘不忍睹。”
許星橋拿著筷子,拼命抑制住自己想點頭認可的動作,還得在宴舟略顯失望的眼神里給自家男人找補:
“哪里慘了哪里慘了,只是賣相有一點不好。麥吉你怎麼回事,怎麼能對我們第一次做飯的宴舟說出這種評價?誰第一次做飯做的好?起碼宴舟這炸雞......呃......一眼就能看出來一定放在油鍋里炸過!說不定他以后就是下一代廚神!”
麥吉一臉想創死這個世界上所有戀愛腦的表情,但看在錢的面子上,他沒有反駁他的雇主,卻依舊堅守本心,離開前對著宴舟的菜以及對著這樣的菜也能夸出口的戀愛腦許星橋繼續評價:
“慘不忍睹。”
許星橋瞪了他一眼,為了表示自己對宴舟做菜的支持,許星橋還是拿起了筷子,精挑細選了一個看起來沒那麼糊的雞塊,在宴舟一動不動盯著他的眼神里,沒有任何選擇地、艱難地、緩慢地送進了嘴里。
然后下一秒:“嘔——!”
宴舟:“......”
麥吉管家最終還是等來了自己雇主的認同,他的雇主邊干嘔邊就著宴舟的手喝水,最終想活命的念頭大過了對男朋友的認同。
許星橋斷然評價:“慘不忍睹。”
一代廚神宴舟就此隕落。
“還是別吃了,讓麥吉給你做個湯吧。”宴舟給剛吐過的許星橋順了順背,招手沖站在一旁早就料到會有如此場景出現的麥吉示意了一下,自己去沖了包紅茶遞給許星橋。
許星橋彎著腰擺手:“其實也沒有那麼......嘔......那麼難吃.......”
說完,許星橋抬頭,與一臉失笑表情的宴舟對上,沒忍住自己先笑出了聲。
他們兩個人看著滿桌黑黢黢的炸雞,相視著,莫名其妙卻又忍不住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