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不受控的和那紛雜又錯亂的記憶里一樣,朝面前的人伸出了手,和千年前的某個人異口同聲道:
“你的眼睛真漂亮。”
宴舟的現代日記2(海星一萬五番
我有點奇怪。
不,我是說我感覺有點奇怪。
自從我上回說了“你的眼睛真漂亮”這句話后,這位名叫許星橋的人類好像對我肅然起敬。具體表現在他恨不得離我八百米遠,吃個飯連人帶手一起抖,我一個普通的眼神看過去他就立馬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大聲喊叫著“大俠別殺我”。
講真,我很疑惑。
這麼隨意的一句話殺傷力這麼大嗎?還是說他們這個朝代夸人犯法?一句隨口的夸贊至于讓他哆哆嗦嗦恨不得把自己的魂給嚇跑了嗎?
我夸得難道不好聽?
我很疑惑,但我不能說。
畢竟現在我是一個記憶不全、朝代知識還沒學完、剛剛才學會查字典的小廢物。
我唯一認識且感覺自己可以利用一番的只有眼前這個哭著喊著說要做我小跟班的人——許星橋。
說來奇怪,念他的名字的時候我總有種沖動,好像自己置身于無數個特殊的場景,那里有煙火璀璨,有萬燈齊放,有無數個令人心悸的瞬間,也有一眼望不到頭的沙漠和雪,而我和記憶里那張模糊不清的臉對視著,心底瘋狂地涌起沖動。
我沖動的想拉著一個人私奔。
什麼樣的沖動能維續一千年不衰竭?
什麼樣的記憶能讓人一千年念念不忘?
又是什麼樣的人能讓我在一千年后睜開眼的一瞬間浮現在腦海里的第一句話是——我要找到他。
我不知道。
這些問題對我一個剛睜開眼來到這個陌生世界的鬼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但我眼前知道一點——
我的小跟班想跑。
那天我看著他在得知我是鬼后舉著一塊方方正正的鐵盒子奪命狂奔,我沒有追。
畢竟也沒有什麼追的必要。
我拿一根紅線拴住了他,在他被我嚇暈了的時候。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這根紅線是從哪來的,只是我一睜開眼它就在我手腕上纏著,而我在看到許星橋的第一眼,就想把這根紅線纏到他身上。當然,我確實也這麼干了。
纏到許星橋身上后我發現這個紅線好像有感應能力,能讓我感應到紅線拴著的人在哪里、在干什麼,甚至能聽到許星橋說的夢話。
神奇的巫術,我想。這樣也挺好,起碼我不用擔心我的利用對象臨陣脫逃。
嘶......寫到這里我突然覺得有點奇怪,我怎麼就沒擔心過許星橋背叛我呢?明明那時我們相處還不到一天。
難道是因為他看起來膽子太小了?
但膽子這麼小的他竟然回來了,在我準備拿走最后一塊炸雞的時候。
嘖,回來的真不是時候,就差一點我就把那塊炸雞喂到嘴里了。但許星橋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來了,沒辦法,我只好一邊掛念著炸雞,一邊快速打開一旁的書捧在手里,裝出高深莫測的樣子品著茶,朝他“噓”了一聲,裝腔作勢道:
“我在看書,別吵。”
那塊炸雞實在太香了,原諒我實在沒忍住在許星橋轉頭的瞬間把它拿起來丟嘴里咽了下去,整個動作一氣呵成,行云流水簡直沒有絲毫瑕疵。
唯獨美中不足的是咽的太急還不敢多嚼,以至于在許星橋問我看不看得懂這本《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時候我嗆了一下。
笑話!我堂堂玄武將軍,區區一本書我......我還真看不懂。
哦,原來這本書叫這個名字,感謝他,我可以少查幾個字了。嘖,這書里怎麼這麼多我不認識的字,煩死了,一個一個查字典真的好累!我都是死了一千年的鬼了啊,我為什麼還要學習?!
這世道真沒天理。
這世道沒天理的事實在太多了。
比如我想讓許星橋幫我找人這事,怎麼說其實都是我理虧。畢竟他不認識我,也不欠我的,我也沒什麼一定能讓對方答應幫忙的好處。求人辦事的時候態度應該誠懇一點,真誠一點,這點我是知道的。
于是我十分誠懇、真誠、乃至真心實意的“威脅他”:“幫我找到一個人,不然我就把我‘偷東西’的事情栽贓到你頭上,反正我是可以說走就走的鬼。”
他也十分誠懇、真誠、心甘情愿地答應我并對我發出了贊嘆:“你特麼!”
贊嘆完之后他問我要找什麼人,我掀開前胸的傷疤給他看,本意是想告訴他你看見這個事情的嚴重性了嗎?這個人對我真的很重要!
但我指著自己胸前那道猙獰的疤,無奈地嘆著氣邊說著“我要找一個”邊望進許星橋的眼里時,就那麼一瞬間。
僅僅就那麼一瞬間。
排山倒海的記憶朝我洶涌而來。
我看見燃燒的篝火與揮不散的煙霧,看見兩軍對峙的瘋狂和百姓撕心裂肺的人吼叫,看到這些畫面都散去后,火光沖天的場景。
那場大火燒的真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