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了點頭,略顯敷衍地對對方的長篇大論進行了回應。
興許也是看出了他的不感興趣,男人訕訕地笑了笑,給自己遞了個臺階下:“當然,對你來說,這些可能并沒有什麼新鮮的,你去過的地方太多了。”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聽到這話,沈頌今掃向別處的目光動了動,似乎也是覺得自己的態度不妥,放下腿坐直了身。
“也還好吧,你剛說的那些,這幾天我都去過了。”
燈光交錯中,男人輕輕“啊”了一聲,點頭笑說:“原來是這樣……那你還有什麼地方想去但沒去過嗎?后面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
男人名叫秦牧,和沈頌今是在微博平臺上認識的。沈頌今的平臺認證頂著攝影師的身份,經常會曬一些自己滿意的照片。秦牧關注他已久,最近發現他也來了北城,便通過平臺私信找到了他,以同行的身份加了他的微信。
沈頌今不是那種會時刻想著留聯系方式的人,他走過太多地方,也見過太多嘴上說著留回頭聯系卻再也沒了消息的人。
他習慣了一個人來去自由,所以很少會想起來和人產生牽絆。不過一般只要對方提起,沈頌今基本上都不會推脫。他的列表里躺了不少同行攝影師,多這個不多,所以當秦牧提出要交換聯系方式的時候,沈頌今想都沒想就直接把自己的微信名片發了過去。
沈頌今一向不太喜歡結交旅伴,總是覺得一個人比較自在。他搖了搖頭,禮貌又委婉地回絕:“還沒想好,等之后再說吧。
”
秦牧歪頭看著沈頌今,神情專注,也不知道理沒理解他話里的意思,只是笑吟吟地說:“好吧,我還蠻想和你多逛幾個地方的。”
這人經常想起一出是一出,沈頌今喝了口玻璃杯中的酒,沒有理他。
他的目光在遠處人群里游移著,比起和秦牧坐在這里侃大山,他更傾向于自己尋找一些值得消遣的東西。
“今天你去渡口那邊了對吧?”秦牧已經習慣了他的不冷不熱,完全沒有被他的態度所影響,“這段時間那里人還挺多的,你有遇到什麼新鮮事嗎?”
沈頌今慢吞吞地喝著那辛烈刺激的酒,舌尖浸潤在酒水里,味蕾受到沖擊,帶來了極大的滿足感。
他沉默地將那口酒咽下,喉結輕輕滑動,想說一句沒什麼,腦海里卻突然出現了一幅畫面。
落日余暉下,男人坐在遮陽傘的余蔭里,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他看上去有些低落,唇角下壓,有些可憐,但看過來的眼神里卻滿是被晚霞暈染的專注和溫柔。
沈頌今不是不清楚那眼神里的含義,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方的神情過于正經,他非但沒有對此感到抵觸,反倒覺得新奇——外表一板一眼,冷漠疏離,認真注視著什麼的時候,居然也會表現出獨有的溫情和柔和來。
那個人旁邊桌上的玻璃瓶里插著一枝玫瑰花,鮮艷的花冠露出瓶口,從遠處看像是一顆小小的心臟,在清爽的晚風里輕輕顫動。
秦牧再次開口:“我聽說那邊離宜園好像很近,宜園你知道嗎?當地的有錢人基本都在那邊舉辦婚禮。
我還聽說里面還有一座朱麗葉的等身銅像,相戀的兩個人一起觸摸朱麗葉的胸口就會獲得祝福。”
沈頌今沒有太多反應,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視線停滯在了吧臺一角,就連喝酒的動作都停頓了下來。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他心道。
只見視線的盡頭,一個穿著黑色外套的男人正坐在吧臺前的高腳凳上,他面前擺著一杯因光線折射而看不出原本顏色的酒,正搖頭推拒著旁邊搭訕女孩遞到他面前的酒杯。
從身形和衣著上來看,這赫然就是今天和他打過兩次照面的“鄰居”。
沈頌今一動不動地觀望著,不自覺地挺直了腰,心底緩慢升起了一絲興趣。他仰頭將杯子里的酒一口一口慢慢飲盡,目光一瞬不移地盯著對方的側影。
那的確是一副很賞心悅目的身材,寬肩窄腰長腿,就連那張臉,也都剛好長在他的審美點上。
一日之內三次偶遇,沈頌今不由得有些晃神,再一次驚嘆于這精妙的巧合。
不知道是不是盯得時間太長了,光線交織中,對方似有所感,竟也慢慢地轉頭望了過來。
旁邊的秦牧卻在這個時候開了口:“……下次我們可以一起去試試。”
沈頌今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他說的是什麼,他斜睨了對方一眼,對于他的提議頗有微詞:“沒有任何一個女性被陌生人摸胸口后還會祝福對方,這是不禮貌的。”
“?”
秦牧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說話還挺有意思。摸胸口這一說法是因為朱麗葉的心臟就長在那里,不是因為別的什麼無聊的原因,不要誤會了。
”
沈頌今不以為意,又給自己倒了半杯酒:“就算這樣,你覺得,朱麗葉會祝福同性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