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你的主觀臆斷而已,別以為誰都稀罕你們的錢!」
陸母冷笑一聲:
「你最好是。」
「媽,別再說了。」我打斷她繼續拉仇恨,沖過去扶住疼出滿頭冷汗的陸今安,「你也冷靜點,我去叫醫生。」
陸今安一把攥住我的手:
「陸時寧,你信不信我?」
他仰著臉,我低下頭,正對上他淚光晶瑩的眼睛。
我呆住了,下意識點了點頭。
陸母皺起眉道:
「時寧,你過來,別被他們這種毫無底線的人迷惑了。」
我還沒動作,陸今安攥著我的手勁緊了緊:
「別走。」
他轉過頭看向陸母,收起眼底的脆弱:
「陸太太,你說錯了,那個女人,于我并無半分養育之恩。」
10
說是養母,實際上,陸今安一共也沒見過幾次面。
從醫院抱出來沒多久,就被丟給爺爺奶奶養。
養父養母在城里打工,一年頂多回家一趟。
七歲時,養父在工地出意外身亡,養母回老家來,破天荒給陸今安買了一身新衣服。
說是要帶他一起去城里玩,讓他把爺爺柜子里的小包袱帶上。
那個柜子寶貝得很,連奶奶都沒有鑰匙。
但是陸今安有。
因為爺爺經常在里面藏下兩塊巧克力糖,等奶奶不在時讓他去拿。
這是爺孫倆的小秘密。
陸今安獻寶似的告訴了養母,養母讓他去偷錢。
包袱拿到手后,當晚人就連夜跑了,卷走了全部的賠償金。
奶奶差點把陸今安打死:
「賠錢貨!那是你爹拿命換來的錢,留給你上學用的!」
「沒錢你就別讀了!」
爺爺蹲在屋門口吧嗒吧嗒抽了許久的旱煙。
最后站起身來,把陸今安護在懷里:
「算啦,大人犯的錯,不能怪孩子。」
「錢沒了,就再去掙。」
為了多攢點學費,爺爺每天走很遠去鎮上做工。
有一次雨天路滑,從山上滾下去摔斷了腿,落下終身殘疾。
每逢陰雨連綿,就疼痛難忍。
山中又多雨。
一連多年,直到去世,爺爺都飽受病痛折磨。
而卷錢跑路的養母,據說再嫁了個城里的小老板。
拿著養父的賠償金一起做生意。
吃著人血饅頭,過得風生水起。
陸今安沒法不恨她。
他賭著一口氣考上全國最好的名校,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站在養母面前。
問她一句,你有沒有后悔過遺棄你的兒子?
但誰能想到,命運又給了他一記重錘。
他壓根不是人家的兒子。
養母機緣巧合得知陸今安的親生父母是有名的富商。
千里迢迢趕來 A 市,在大學里找到他。
賠著笑臉說要請他吃飯,補償這麼多年的愧疚。
陸今安表面上冷著臉,但心里是雀躍的。
他以為母親看見他有出息,終于幡然醒悟。
沒想到,對方拽著他去陸氏集團大鬧,利用輿論威脅。
以撫養陸家真少爺成年的名義,要了一筆巨額撫養費,將他賣回給陸家。
閃光燈此起彼伏地對著他驚慌失措的臉。
陸今安倉皇躲避,緊握雙拳。
內心一片冰涼與屈辱。
11
聽完真相,陸家媽媽滿臉震驚:
「你、你這些年過的就是這種日子?」
陸今安嘲諷地笑了笑:
「不然呢?」
陸母捂住胸口:
「那天我看你養母描眉畫眼,打扮得人模狗樣兒,以為你們至少是個小康之家。」
陸今安淡淡道:
「倒也沒錯,她再婚后還算富裕,要不是小兒子生重病,也不至于賣我換錢。
」
陸母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
「我的老天……」
她再抬眼看向兒子時,目光充滿了愧疚:
「對不起,今安,是媽媽錯怪你了。」
陸今安沒回應,按住胃部的手微微用力。
我趕緊給他倒了杯熱水,用手抹掉他腦門疼出的汗:
「吃片止疼藥吧。」
陸媽媽也關切地湊過來,在看見陸今安冰涼的眼神時猛地頓住。
無措地搓了搓手,她猶豫著走開:
「我、我去叫醫生。」
房門關上,方才刺猬一樣堅硬的人突然卸了盔甲。
陸今安蜷縮起來,臉頰貼在我的手心里。
我摸到一片濕潤。
「為什麼?」我聽見陸今安隱忍的、低低的啜泣聲,「為什麼所有人都嫌棄我?」
我心底一酸,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
在病床邊上坐下,我將陸今安攬進懷里,拍了拍他瘦弱的脊背:
「不是所有人。」
「陸今安,你還有我。」
起初我站在上帝視角冷眼旁觀,只是想要擺脫炮灰角色的既定命運。
但真當與主角陸今安接觸之后,我沒法再把他當作單純的通關 NPC。
他的觸感是真實的。
他的情緒是真實的。
他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既然我已經接手了假少爺的身份。
原主欠他的,我會全部補給他。
12
出院之后,陸母希望陸今安回家去住。
有專門的營養師調理,對他的身體更好。
但陸今安不愿意,只得作罷。
每天送飯的艱巨任務就落在了我頭上。
清早他下樓時,我必定備好早飯送他上學。
中午下課,他回到出租房,餐桌已擺好三菜一湯。
晚上在實驗室耽誤了時間,我親自打包整個作業小組的伙食,給他送到嘴邊去。
一來二去,他的同學全都與我熟識起來。
每次我一出現,總有女生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