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霸總,我不僅有霸總標配胃病,我還有……尿道結石。
去動手術那天,正好碰到主治醫師帶實習。
二十多個實習生眾目睽睽之下,醫生對我說:「把褲子脫了,腿抬高點。」
手術過程中,我成了實習生的經典案例。
手術完畢后,我發現這該死的醫生是我上學時的死對頭。
見我羞憤欲死,他居然笑著湊到我耳邊道:「怎麼,氣不過?要不我也給你檢查檢查?」
1
如果能重來,我一定會在辦公室里好好地喝水,絕不憋尿。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二十多個蒙著口罩的白大褂團團地圍住了我。
「把褲子脫了,腿抬高點。
「放松,放松~」
醫生對我如是說。我脫光了褲子,兩腿蹬在手術床上,感覺身下四處生風。
管子通過尿道直達我天靈蓋,快要戳碎我的靈魂。
我浸泡在無盡的不安與屈辱中。
醫生又道:「你臉紅什麼?」
我戰戰兢兢道:「第一次,緊張……」
醫生「嘖」了一聲道:「等下疼就說出來……」
我仿佛看到了曙光:「喊疼的話,你會輕點兒嗎?」
醫生無情地吐出兩個字:「不會。」
我感到無助又絕望。
忽聽其中一位長者道:「難得的一臺尿道鏡手術,你們好好地觀察一下。」
一瞬間,目光齊刷刷地飛過來,二十多道目光緊緊地鎖住了我的下半身。
想必此刻在手術探照燈的照耀下,我在他們面前暴露無遺。
……
有什麼比做尿道手術更痛苦的事情?
答:做尿道手術被二十多個實習生圍觀。
在老師的指導下,一位實習生走到我身邊詢問:「您現在有什麼感覺嗎?」
我虛弱道:「疼……」
「還有呢?」
「想死。」
我現在的愿望是死在手術臺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社死在手術臺上。
2
幾天前,我還是個冷酷絕情的霸道總裁。
我不僅對員工絕情,還對自己絕情。
我天天以身作則加班帶領員工 996。
辦公室成了我第二個家。
狼性的企業文化沒讓公司更上一層樓,卻把我挨進了醫院。
起初我只是胃疼。
可打完點滴,我開始蛋疼。
醫生讓我做了些檢查表示,我大概率是水喝少了得了尿道結石。
他給了我兩個方案:
一、動手術;
二、吃吃藥,沒事多走走路,蹦跶蹦跶,結石就排出了。
我毫不猶豫地選二。
因為我第二個家里還有員工在等著我!
我豈能倒下讓他們如意摸魚!
撐了兩天,劇痛。
我選擇掛急診做手術。
我忽然覺得玄學可能不是一無是處。
作惡多端是有報應的。
打趴黑心資本家的不是市場,是蛋疼,是蛋疼的時候被二十多個白大褂圍觀。
3
歷史、宇宙、洪荒、塵埃……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我頓悟了,這手術臺是我的道場,我命中合該有此劫……
「沈總,您還好嗎?」
我回過神:「啊……嗯。」
病房里,小助理把筆記本電腦放到我大腿上。
我無意地挪動腿,卻牽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小助理卻沒有注意到似的:「沈總,這是財務部新發過來的報表。」
我終于想起來了,做手術前百度告訴我清尿道結石只是個小手術,我信心滿滿地讓小助理在手術后把電腦拿過來。
事實證明,關于醫療問題要慎重使用百度。
我從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感覺自己死了一次。
之前礙于自尊,我沒告訴小助理我動的是這方面的手術。
我想揉揉我的傷痛,卻無處下手。
只能合攏筆記本,哀嘆一聲。
小助理不解道:「沈總,您還是不舒服嗎?」
我搖搖頭:「小陳,我只是看破紅塵了。幫我查查附近的廟,哪里招人?」
小助理急了:「沈總,您別想不開,公司運轉可離不開您啊!」
我又嘆了口氣,道:「算了,你回公司吧。我一個人靜靜。」
4
我靜靜了不到半小時,我的主治兼主刀醫生來了。
值得一提,他身后跟著一串白大褂。
我好恨,我為什麼要為了面子不找人給我走 VIP 通道。
淪為實習生的活教材是我自作自受。
然而醫生看了我一眼,忽然轉身揮了揮手:「病人剛做完手術,急需休息,你們去別的地方觀察吧。」
那群實習生依依不舍地看著我,仿佛即將錯失什麼寶貝。
幸而,礙于醫生的話他們還是走了。
我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卻沒想到用肚子一呼氣,又牽起了下身的痛感。
我不由得「嘶」了一聲。
沒想到,留在病房那醫生「撲哧」地笑出了聲。
我紅著眼猛地抬起了頭。
職業素養在哪里?道德素養在哪里?
我都這樣慘了,他居然沒忍住嘲笑我!
那一瞬我下定了決心,回去以后我定要找法務部捍衛我的尊嚴。
我要起訴這家醫院罔顧患者隱私!
我決定用盡一生一世來記住今天,記住這位主刀醫生。
我扶了扶眼鏡,看到了醫生笑瞇瞇的眼睛。
這一眼,一眼萬年。
我這才發現這雙眉眼熟悉極了。
他身上工牌顯示的名字也熟悉極了。
5
有什麼比做尿道手術被二十多個實習生圍觀更絕望的事情?
答:給我做尿道手術的那位醫生是我上學時的死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