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瞅手部,縫成了熊掌。
向青寧道:「縫了六針,你這段時間得當楊過。」
我忙不迭地看向他的手:「你不是也……」
向青寧道:「真是謝謝您還能記著我啊,我只是擦破皮,沒多大事兒。」
隨即,他又說:「張建春沒死,找個律師也能算個正當防衛,你手表里的錄音已經被警察拷走了,現在兩個人都進去了,你捅不了他們。」
「我真是不懂,你也知道在關鍵時及時地關掉錄音,為什麼就不給自己留后路了?」
我沉默了很久。
好久,我才道:「我永遠忘不了那個晚上在學校外面遇到你,你一抬頭,眼里全是仇恨。那個時候,你在想什麼呢?」
向青寧一怔,嘆息一聲,垂下頭低低道:
「恨自己無能,恨自己不能早日長大擺脫那些爛人……」
我笑了聲:「你看你也記得是不是?那種積年累月的痛苦,是忘不了的。
「更何況他倆謀劃著殺了我的母親,我知道真相那刻,恨我那時只是個小孩,恨我那些年白白承受的痛苦,我早就該殺了他們!
「更何況沈國華見異思遷害死我媽,我身上卻留著他一半的血,我都嫌我活著惡心!」
說完,我滿是期待地看著向青寧。
我心里隱隱地期待著,他能把我解救出深淵。
然而,向青寧驀地抬頭怒瞪了我一眼。
然后,他往我肚子里砸了一拳。
剎那間,我身上疊加滿 debuff。
腦震蕩、縫了六針的手、吃了一拳的肚子。
頭暈、耳鳴,撕裂般的疼痛。
我的五官皺成一團,下意識地抓緊床單,從齒縫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向青寧,你是人嗎?」
向青寧看著我皮笑肉不笑,他是真的生氣了。
「那沈涵之,你是人嗎?看你一番話說得義正詞嚴,我還以為你做好覺悟要舍棄肉體凡胎了。」
他的手指緩緩地撫上我的臉頰,我的眼睫隨著他的動作顫抖。
他越來越湊近我,聲音如附骨之疽侵入我耳邊:
「你看你連張建春的心臟都捅不穩,有那種能耐殺人嗎?
「到時候罪名還沒判下來,你只能就待在看守所,聽說那里面的屋子連著馬桶,也沒人清理,整天散發著咸濕的味道……」
正頭暈眼花的我,聽到這些不由得有些想吐。
向青寧繼續給我輸入:
「那里不見天日,環境差不說,醫療就更別提了。不知嬌貴的沈總吃得下那里的菜嗎?要是犯了胃病,可沒有醫生替你解決病痛啊。
「你感受一下現在的痛苦,在里面你可得一邊痛著,一邊踩縫紉機。
「你說踩縫紉機多累啊?一邊踩一邊都顧不上喝水的,要是再長個結石,該如何是好?」
我聽得心里一顫。
向青寧卻不依不饒地補刀:「你還記得那場手術吧?」
他說著說著手指又不斷地下滑,摸到了我腿根。
我發燙的耳畔又接收到一句話:
「在那里可沒有我給你做手術啊。」
……
感謝向醫生的教導,我意識到了,做人絕對不能犯法!
29
那之后,我又在病房待了很多天。
別說,緩過來之后,我真的不想死了。
只是當時仇恨淹沒了理智。
我望著病房窗外的碧色天空,心說人生苦短,我犯不著把人生縮更短。
由于我成了楊過,向青寧不讓我做左手俠,而是手把手把飯喂到了我嘴邊。
一開始感覺很憋屈……
后來,感覺真的很爽。
他一手托著紙巾,一手夾著菜送到我嘴邊,長睫低垂,神色嚴肅認真。
等我吃完飯,向青寧才抬起眼,他望著我奇道:「干嘛?」
我的手指漸漸地游移過去,抓住了他的手。
向青寧輕輕地一笑:「怎麼?想通了想做我寶寶了?」
我說:「向青寧,這些年你又是怎麼過來的,你爸還為難你嗎?」
向青寧苦笑一聲:「謝謝你啊,這麼久了,終于知道心疼一下我了。
「托您的福,我剛上大學時,他們舉家出去自駕游,掉湖里全沒了。」
我驚得說不出話來。
向青寧輕嘆一聲:「可能人就是賤吧,我現在其實挺想他們的。
「恨他們是真的,可恨隨著時間也會被稀釋的……
「我媽和我爸離婚后就不要我了,我沒有親人,沒有家了。」
向青寧漆黑的眼中漸漸地漫上脆弱:
「說來可笑,我這一生好像得到最多的溫存和善意都是從你那里得來的。
「可能對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而我卻貪戀上了那點溫度。
「也正是如此,我對你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如果對你帶來困擾,我很……」
他想要把手抽出來,我卻陡然地捏緊他的手,定定地望著他:
「如果我說, 我也一樣呢?
「只是當時,我陷得太深了,在仇恨和愛情中, 我選擇了仇恨。」
向青寧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漸漸地他才緩過來,擁住我道:
「沈涵之,你可真是混賬啊!」
我抱著他厚臉皮道:「那可不,不混賬走不到今天!」
「不過, 」我道, 「有件事我很好奇, 為什麼我去蓋吧和小洋樓時,你都會像未卜先知一樣地出現?這不是巧合吧?」
我感覺懷中的向青寧身體一滯。
隨即,他輕咳一聲道:
「還記得當初讓你砍的并夕夕嗎?那是個釣魚網站, 你點進去授權信息后, 我就能獲得你的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