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驀地笑了一聲:「你想干嗎?謝也?」
「好端端跑到西區,就為了給我遞張名片?」
謝也撓了撓頭,毫不避諱:「當然不是。」
「和朋友打了個賭。」
我問:「賭什麼?」
他的目光赤裸而不加掩飾,明晃晃地打量著我。
而答案在沉默中不言而喻。
賭我。
我不禁失笑,慢條斯理地將領帶拉正,將手邊的酒推離了幾分。
「不好意思,沒興趣。」
我雖然追求刺激,但是也不至于愿意成為一個賭約的賭注。
這樣太過廉價,又過于讓人惡心。
對面的謝也似乎有點驚訝。
片刻后,他換了個說辭。
「那你有興趣和我談個戀愛嗎?」
我的目光停留在面前謝也的臉上。
不得不說,謝也長了一張讓我處過的那些小 0 都自愧不如的臉。
無論是粗看還是細端。
奶奶灰的頭發在邊緣染上了燈光的顏色,有幾絲又在光下顯得近乎透明。
我漫不經心地點了支煙:
「您是怎麼?想讓我在之后的庭審里面對你手下留情?」
「謝大律師?」
我和謝也兩個人從沒在夜場上見面,卻馬上要在庭審現場上見的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
案子的當事人是一個涉嫌強奸罪的嫌犯,不公開審理。
我是原告的律師,而謝也是被告律師。
說來好笑,這個被告是一個窮兇極惡的強奸犯,據說多年前還有侵犯未成年的前科。
但是因為一紙精神病證明被減刑。
一般律師不愛接這種案子,輸了贏了都會惹一身騷。
倒是在謝也這里是個特例。
當我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時候,謝也不知何時已經靠近我了。
兩個人距離極近,曖昧到我甚至能感受到皮膚上面謝也呼出的熱氣。
謝也帶笑的聲音輕輕蹭著耳膜:
「我好怕啊。」
「那您,可憐可憐我。」
「好不好?」
那是一句極輕的問句,像是情人的低語,他一點點地侵蝕我的心跳。
我的耳廓有點發熱,隨后像是條件反射一樣將距離拉開。
我沒說話。
被小我五歲的謝也撩到臉紅耳赤,對我來說無疑是個不小的打擊。
我將那張名片扔回了謝也的懷里。
「與其現在說這些,不如好好看卷宗。」
謝也將那張名片攤開,挑逗一般放在了唇邊。
動作輕巧地印上一個吻。
「好呢,程律。」
4
我去德國留學的兩年,謝也迅速成為 A 城的知名律師。
他連帶著處理了好幾個大案子。
在沒見到謝也之前,我以為他長得是屬于那種老干部型。
而在見到謝也之后,發現他更偏向于帶點痞氣的類型。
他眼角有一顆小小的淚痣,有幾分熟悉。
而直到我接了電話,手下的助理給我送來了我以前負責的當事人的履歷及案件的卷宗。
我才明白這個熟悉感從何而來。
謝也曾經是我在我在實習律師期間的當事人。
其實也算不上,因為我最終沒有幫他。
當時的謝也還是個極其漂亮的小男孩,我依稀記得是十六歲。
他的眼角掛著淚,問我能不能接他的案子。
當時的我意氣風發,雄赳赳氣昂昂地答應了。
卻被帶自己的律師給按了下去。
沒有人敢接謝也的案子。
因為那是家暴,而謝也還沒有成年。
未成年,很可能會撤訴,而且還有很多別的問題。
他大可以去找法律援助。
這種案子只會惹得我們律師事務所一身腥。
我的指導律師是父親特地給我找的一個戰績不菲的律師。
最后拒絕謝也的時候,是在律所的大門口。
少年一見我就迎上來了:「程哥。」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卻半點不敢看。
「抱歉,謝同學,你這個案子我沒辦法接。」
他走到我面前的過程,我才發現。
他的腿有點奇怪,走路有點跛。
而脖子上有一個很明顯的吻痕。
做出這個痕跡的人用了很大的力,上面甚至都有幾分青紫。
他察覺到我的目光,隨后把領子往上面扯了扯。
他和我說:「沒關系,程律,祝你天天開心。」
少年在笑,還在祝我天天開心。
而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拿出錢包,將幾張鈔票塞進了他的懷里。
「對不起。」
我這麼說著,舌根泛苦,像是將我淹沒。
在我洗漱好出來的那一刻,手機屏亮了。
里面是一個新的好友申請。
xy:【我是謝也。】
我拿著手機愣了一下,隨后通過了他的申請。
cy:【什麼事?】
xy:【程律,我在西城新開了家酒吧,你來看看?】
cy:【沒興趣。】
xy:【程哥?來看看嘛。】
他緊隨其后發了一個貓貓扭捏的表情包。
我的手指不自覺蜷縮了一下,有幾分煩躁地將手機扔在一邊。
腦子里面突然冒出了幾年前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的謝也。
他抬起頭,朝我笑,在我拒絕了他之后祝我天天開心。
片刻后,我拎起手機給他回了一條信息。
cy:【你發地址吧。】
5
我住的地方是東西兩區的交界,離他開的那家酒吧不過咫尺。
那是酒吧開業第一天,主人又是謝也,自然是門庭若市。
我沒磨蹭,直接往里面走。
旁邊零零散散有幾個人認出了我,紛紛給我遞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