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我就弄清了學校地圖,找到了賺錢的方法——幫人代拿外賣。
到報到期限的最后一天,梁俞才姍姍來遲。
我和他第一次見面不是在寢室,是在我送完外賣準備回去的路上。
他坐在副駕上,車子慢悠悠地停在我面前,靠近我那邊的車窗被打開。
梁俞半探出頭,溫聲問我:「學長,五棟男生宿舍在哪啊?」
我隨手一指,沒有糾正他的稱呼。
我不是學長,但讓他誤會去吧。
他當時看著我,薄唇微張,明顯還有話說。
可司機卻重新發動車子,連帶著將車窗也合上。
「梁俞,不要隨便和不干不凈的人說話。」
后座不耐煩的女聲一響,我才知道后面坐了人,也知道他的名字。
原來他叫梁俞,原來我是不干不凈的人。
一路罵罵咧咧回到宿舍,打開門就看見新來的室友和其他兩個人正加聯系方式。
我覺得眼熟,多看了兩眼。
兩眼之后我確定,他就是剛才我遇見的人。
他看見我,眼里有明顯的意外之色,帶著挑逗色彩說了句——「原來不是學長。」
我覺得尷尬,悻悻轉身去衛生間,拒絕和他產生交流。
沒想到梁俞跟著走進來。
他沒客氣地掏出手機,打開二維碼:「加個聯系方式,宋明錦。」
想也不用想,他是從另外兩個人那里知道我名字的。
可能是廁所網不好,掃了幾遍都沒加上,我干脆放棄。
「加不了,沒這緣分。」
「你把飛行模式關了再試試。」
梁俞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直截了當地戳破了我的小心思。
我手機廉價又破爛,充兩百話費送的。
梁俞沒有高高在上地用玩笑的語氣讓我換個好點的新手機。
我哽住。
于是從那天起,我決定討厭他。
因為不想被討厭,所以只好先討厭梁俞。
13
成年男性的身軀不容忽視。
更何況是發情了的。
我僵著身子,一點一點挪開和他的距離。
然后不斷被他撈回去,不斷繼續挪。
第二天一早,我倆都頂著個黑眼圈,死一樣地沉默。
梁俞臉色更是難看,像個怨婦。
在第一百零三次眼神瞟向我的時候,他按捺不住了。
「為什麼不說話?
「不是你先說喜歡我的嗎?
「不是你拉著我的手撒嬌喊老公嗎?」
「……」
是我不想說嗎?是我不敢。
因為羞愧,我把頭低得更低。
我是真的冤枉。
我不知道梁俞是個天生的 gay!
更不知道他暗戀我!
我也就在前十分鐘通過對室友的詢問才發現這麼幾個驚天大秘密。
梁俞灼熱的視線盯著我,一個字一個字地喊我名字:「宋、明、錦。
「你不說話,是想挨艸嗎?」
他這句粗俗的話嚇得我背脊發涼,揪著褲子的手開始顫抖。
「……我是直男。」
我語速飛快,聲音還小。
生怕梁俞聽見,又怕他聽不見。
「直男不能艸?」
他惡趣味地把問題拋給我,像是森林里擅長捕捉猛獸的獵人,等著我跳進他的陷阱里。
逃避可恥卻有用,但我真怕他破防。
我把低著的頭緩慢抬起來接收死亡凝視。
「梁俞,你喜歡我,你家里人知道嗎?」
他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問,沒完全反應過來,等片刻后,梁俞又恢復成了平日里正常的樣子。
不再陰氣沉沉。
煥然一新,從一個怨婦成了新婦。
「他們知道,我早就和他們鬧翻過了。」
「……」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小滿,現在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都覺得我們在一起了。」
哦,真的有。
14
最后,我用一個吻換了三天冷靜期。
這三天里,我還得履行職責帶梁俞去游玩這個城市。
國慶人山人海,擠得不行,物價也飛漲。
我帶著他特色小吃吃了,景區風景看了,博物館打卡了,還剩最后一個地方——月亮山。
那是我最不愿意去的地方。
這輩子我只去過兩次,今天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去找人,第二次是去求神。
上山之前我還在掙扎。
「梁哥,要不你一個人上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就在山腳的小賣部等你。」
梁俞果決地拒絕我:「不行。
「山頂可以許愿,我想和你一起試試。」
沒用的。
這句話到了嘴邊還是沒說。
他太過認真,我不想駁了他的興致。
走到山頂,他額間冒著細汗,依舊拜得很虔誠。
雙手合十,磕頭,雙手敞開。
今天是第三天的最后一天。
梁俞拜完后讓我猜他許的什麼愿,又問我許了什麼愿。
我搖頭如實告訴他:「沒有許愿。」
回頭看向那條熟悉的登山路,我控制不住哽咽,輕聲告訴他,「我試過,不靈的。」
梁俞敏銳地察覺到我情緒不對,捏緊我的手腕。Ўź
他沒有問發生了什麼,只是捂住我的眼睛。
「宋明錦,我們下山。」
坐纜車的時候,我能感受到他心底的愧疚和煎熬。
直到回了寢室,他也沒問,如果我不主動說,梁俞這輩子都不會問。
「梁哥,我和你講一下我小時候的事吧。」
梁俞一愣,有些驚訝也有驚喜。
大概是沒想到我會愿意主動告訴他。
我盡量語氣輕松地敘述,試圖輕描淡寫地把這段故事講出來。
「我有個阿姐,我生病那年沒錢治病,她一個人,在下著大雪的那天,一步一磕頭地爬上了月亮山,后來我病好了,她也沒從山上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