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僅此而已。
22
這案子新奇, 最后開審日時,竟然連皇后和長公主都來了, 更兼平民百姓無數。
父親做了一輩子文官,被哭哭啼啼的繼母拉扯著, 從未丟過這麼大的臉, 指著我惱怒道:「我江家真該未曾生養過你這樣的女兒。」
我再沒低頭,平靜地和他對望。
證人并不難找。
府上的丫鬟雜役都可以為我作證:
「正月里那麼大的雪, 夫人就讓小姐跪在庭院里, 沒到三更不準回房, 我去接她的時候, 小姐肩上的雪都有一寸。」
「小姐燒成那樣, 老爺連大夫都不讓請。只覺得小姐丟人!我聽見老爺和夫人說,等小姐死了, 就可以占了先夫人留給她的嫁妝了。」
「夫人身邊的人, 總是鬼鬼祟祟往小姐飯食里加東西。」
聽聞的人都面露鄙夷之色。
父親臉色漲得通紅, 冷笑道:「都是些丫鬟婆子的話, 有什麼好聽的。」
唯獨少了些物證。
繼母早就將害人的藥給藏起來了。
正陷入僵持之中, 我聽見有刀佩叮當的聲音響起來, 何等的熟悉。
我僵在原地,只覺得近鄉情怯,不敢回頭。周故棠的聲音響起來,將一小袋藥呈遞給衙役:「證物在此。」
眾人嘩然。
為虎毒不食子。
也為傳聞遇匪身亡的周故棠現身,而感到震驚。
長公主從前面起就隱忍不發, 直到證據確鑿了才怒而拍案:「當朝太傅, 竟然如此狹隘。怎麼配當太傅?」
皇后凝眉,許久才雍容道:「江小姐, 看來年末大典的祈福舞必須你來跳了, 這般死里逃生,你不是有福氣的人,誰有福氣?」
幾乎是定下了判決基調。
今日來看民眾里多有女子, 幾乎能感同身受,民怨沸騰。
理事官員額頭冒汗, 向上頭請示了若干次, 才扔下決斷。
「江太傅及其繼室張氏, 意圖謀害長女, 德不配位。先革職查辦, 收關牢獄后另行裁決。」
我從未想過有這樣好的結果。
我一直提著的氣,終于能松下來, 差點軟倒在地。一只手卻伸到我的面前。
是周故棠的。
我不知道他是怎樣從水匪困境里逃生,又是怎樣為我拿到的物證, 我只看見他風塵仆仆、滿面疲憊。
卻仍有一雙眼睛, 如同雪夜里一般倦懶。
我怔怔地注視了他好久,生怕他消失在我眼前。
他朝我伸出手,說:
「起來。」
從雪夜里站起來,從被世俗拘束的禮教中站起來。
我有喜悅和眼淚, 一同涌上來。
我握住了。
從此以后,再不分開。
不過是,曾有故棠照雪來。
-完-
朝露何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