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除禁足后皇后卻未開鳳儀宮宮門,太子在大公主出宮那天被父皇帶走議政,不能送嫁。
我悄悄地跑出錦云宮,讓阿九帶著我追上大公主的出嫁隊伍,在花轎穿過長長的宮門時我跳上車駕,把一只玉做的兔子放在大公主身前,「大哥不能來,他讓我送給你的。」
我想了想又憋出來一句,「他讓你照顧好自己。」
蓋著紅蓋頭的大公主沒有反應,車駕駛出宮門之際阿九帶著我走了。
我們兩個站在城墻上目送大公主離開,鮮紅的隊伍像是紅色的緞帶緩緩地在京城前行。
04.
大公主出嫁后只有一個女兒的德妃立刻求著父皇給二公主賜婚,定下了京城里一個書香世家的公子。
宮里半年內嫁了兩位公主,往后的三公主年齡差得大,還要過兩三年。
「二皇姐生性文靜,很適合她。」我撐著下巴,膝上放著繡好的帕子。
「輪到我的時候,父皇會給我指什麼人呢?」
「不知道。」
阿九還是那麼誠實。
這一年的上元節太子應該沒辦法帶我出宮了,人人都能感覺到父皇對太子的態度疏離。
我在宮里偷偷摸摸想要做個花燈,蓋在被子里摸索著動手,突然我頭頂的被子被扯開,阿九負劍站在我面前,朝我伸出手。
「干嘛?」
「上元節。」
我才知道阿九已經成為了在這個皇宮里帶著個人都來去自如的人。
原來阿九還記得去年我隨口的一句話,其實我自己都忘了,只記得去年走馬觀花看了京城繁華,還有城里人真多。
今年的上元節跟去年記憶里相比沒什麼區別,偶爾還能在街上搖頭晃腦的說書人嘴里聽到我的傳說——搶花燈的女土匪。
女土匪不搶花燈了,老老實實地掏錢買了個兔子燈提在手上,順便給旁邊的冷面人也買了個粉粉嫩嫩的兔子燈。
阿九對我的命令都是聽從,他冷漠提燈走在我旁邊,那股氣勢還以為他提的是刀,這副怪異的模樣惹了不少人掩嘴而笑。
「阿九,他們都在笑你。」我壞心眼地戲弄他,他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
無趣。
阿九和我提燈并肩順著人流而行,他們都向著西城門匯聚,那里是宮里要放煙火的地方。
走到一半阿九突然停下來,他看著一個攤子,攤子的老伯沒被這個冷面黑衣人嚇到,還笑吟吟地說:「你們兩位又來了,去年你還搶小姑娘的湯圓吃。」
老伯記性真好,今年買兩碗。
熱騰騰白霧漫起,我努力吹著第一顆湯圓的時候,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人群興奮起來。
天邊出現了第一朵艷麗的牡丹煙花,五彩斑斕的光落在阿九如墨的黑發上。
「阿九,我們快趕不上煙花了!」
熱鬧的京城兩側房屋屋檐上,黑衣人端著兩碗湯圓飛檐走壁,身后還負著一個少女。
我和阿九坐在城樓上,雙腿懸空,伸手似乎就能抓住煙花。
可現在我沒手,我們兩個端著碗在距離天空最近的地方吃湯圓。
趕在后半夜溜回了錦云宮,才進去就看見三皇兄站在我寢殿前,我與三皇兄從小到大私下的相處并不多,我尊敬兄長,他愛護幼妹,僅此而已。
我有些怕他是來對我興師問罪的,讓阿九帶著我翻墻回去,鉆到被子里假睡,打發宮女出去說我已經睡下了。
宮人說三皇兄回去了,我松了口氣。
「三殿下讓奴婢把東西給公主。」
我揮揮手,「明日再說,我累了。」
年中的時候總是坐在鳳座上,面容隱在陰影里的皇后第一次夸了我,說我刺繡是她見過最好的,如今連大姑姑都比不了了。
我回去后翻來覆去想這句話有什麼意味,最后嘔心瀝血熬了半個月繡了個荷包。
荷包上有只鳳凰,我特意向大姑姑討教,又去要了江南進貢的線,繡出來的鳳凰流光溢彩,在不同光線下或展翅,或斂羽。
皇后舉著對光看了一會,隨手放在宮人手中的托盤里,問,「是否還繡有其他的。」
「回皇后娘娘,沒有了。」
「知道了,退下吧。」
皇后娘娘的這句話又讓我回去想了許久,是不滿意,還是覺得繡得慢。
這樣想起來,是不是應該繡個東西給太子,過了幾天我繡了個豬頭扇墜送給太子,東宮那邊送了一道神仙肘子來,我跟阿九分了吃了,好吃。
皇后娘娘說我翻過年就十七了,而且刺繡學有所成,往日不必去鳳儀宮。
口諭傳來的時候我有些空落落的,我不能從太子那里混吃的了。
突然閑下來,無聊的我開始折騰阿九,我在他戴的黑色斗篷上繡了一朵又一朵的銀邊紅云,這樣他在黑暗中也可以閃閃發亮。
在我繡第十七朵的時候,宮人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跟我說,今日早朝皇上震怒,呵斥太子優柔寡斷,無故施恩,收買人心,有不臣之心。
面對雷霆之怒的皇上,太子只是平靜地在大殿之上一下下地叩首。
「父皇息怒。」
金鑾殿上究竟如何在場的人都三緘其口,宮人口里流傳的也是只言片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