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看到,一抹紅暈爬上我的耳根,順著衣錦爬遍四肢百骸。
9
回到府里,沐浴完我還一臉燥熱。
母親還以為我得了風寒。
再三確認額頭不燙才放了心。
「我兒頭發都長得這麼長了,娘親新給你打了套首飾,你快來看。」
我盯著手里的書,目不斜視:「看有何用,都是女兒家的飾物,又戴不了。」
母親打開盒子的手一僵,用帕角沾淚。
「都怪你哥,殺千刀的,年尾再不回家,我就說他不慎落水,死了算了。」
我:「那倒也大可不必。」
我心中嘆了口氣,放下手里的書,為自己偶爾的小任性畫上句號。
「當初扮哥哥是我覺得好玩,其實能以男兒的身份在外挺好的,現如今讓我褪下青袍,捏針弄花,我怕是還有些不習慣。」
母親好不容易被我安撫好。
「你如今常在外走動,可曾看上哪家兒郎?」
「咳咳咳!」我剛退下去的燥熱又起來了。
母親還在絮絮叨叨:「如今你年歲漸大,也該留意起來了,看上了哪家兒郎,盡管跟娘說,娘幫你去提親。」
我:「還提親?」
這是真把我當我哥養了啊!
我跟娘親說婚事不著急。
已經見識過外面的天地,即使身為女兒家,也想在這世間爭一爭朝夕。
女兒家的一生也并非只有婚嫁、相夫教子,后院之爭。
畢竟,我已經用事實證明,女兒家也可以在官場混得很好。
張典籍都要提拔我了不是嗎?
10
徐家設了家宴,滿京城的男女青年都來了。
我也不例外。
可是走到哪兒,都有人提起薛凌。
「江子宴,薛凌在南邊,你過去就能尋見他。」
「我沒有尋他,謝謝。
」
「子宴兄,薛世子呢?你跟他不一起來的嗎?」
「我們倆為什麼要一起來?」
「江子宴,你怎麼在這兒?薛世子那場馬球都快開賽,就等你了。」
「抱歉,我不去。」
更有甚者拉了我到一旁攀談:「江子宴,你跟薛世子鬧別扭了嗎?怪不得他今早就一張臭臉。」
我無語望天,他臭臉就臭臉,跟我有什麼關系?
更有甚者,來勸我倆「床頭吵架床尾和」的。
我被惹得心煩,也確實不太想撞見薛凌。
正要轉一圈溜走時,被徐世昌攔住了去路。
今日宴會是他家的主場,因此他穿得更顯風流些,墨寶藍的簇新袍子講究又體面。
只是他肩膀太過瘦弱,怎麼看都有點撐不起來,皮膚也太過陰白了些。
他一靠近我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脂粉味,我不自覺地憋了一口氣,聽他說話。
「子宴兄,請了你好幾回,你可算是來了。」
我:「公務繁忙,實在騰不開身。」
「哦?我還以為你是怕我,不敢登門呢。」說話的時候,他上前一步,瘦高身材佝僂著湊近我,羽扇輕挑掠起我耳后的長發,放在他自己的鼻息底下輕嗅。
一副登徒子模樣。
我閃身后退,徐家出了位寵妃,是我惹不起的存在。
徐世昌風評的確很差,可以說是葷素不忌,男女通吃。
這也是我知道他有古地圖而不愿意上門討要的原因。
不到萬不得已,真的是不想忍著惡心跟這種人打交道。
要說我怕他,呵!
我還真沒再怕的,好歹我也是進士身份,從八品的翰林院編修。
我就不信,他真敢對我動手動腳。
于是,我退了兩步,輕輕笑了。
「徐兄說笑,我最近是真的抽不出身,才不便過府叨擾,畢竟張典籍明年任期已到,他手下好多事情要安排給我呢!」
徐世昌一聽,小眼微瞇,又重新打量了我一瞬,打開折扇扇了扇風。
「原我可要提前恭喜子宴兄高升了。」
「哎!哪里哪里,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徐兄可不要到處說哦。」
我倆相視一笑。
我以為古地圖的事情八成沒戲了。
就在這時,遠遠地一隊好幾個少年走來。
為首的墨色長袍,腰間掛著紅纓,腳下生風,不知身后人說了他什麼壞話。
他側身伸拳佯裝去捶他胳膊。
露出一張完美的側顏。
可不正是好幾日不見的薛凌嗎?
自打上次不歡而散,我刻意躲著薛凌,他也沒來找我,我們倆已是半月有余未見了。
他看上去倒是神采奕奕。
哼!
我鼻子里冷哼了一聲,連自己都驚了一瞬。
我們倆不見面難道不是正常的嗎?為何從心底生出一股怨氣呢?
我煩躁地拍了拍腦袋。
卻聽見身后一聲嗤笑。
我轉頭,對上徐世昌似笑非笑的瞇瞇眼。
「呃……就是突然間很頭疼。」
我尷尬地解釋。
徐世昌卻嘴角噙著抹冷笑問我:「還想不想要古地圖?」
我眨巴了一下眼:「要!」
不要白不要。
徐世昌就帶著我往書房走。
一路上他難得沉默,我難得清閑。
到了書房,徐世昌引我進去。
「子宴兄在此稍等片刻,這是我的書房,我這就去祖父書房拿。」
徐世昌的書房難得不像他這個人一樣浮夸。
到底有世家底蘊在,布置得清新雅致。
桌案上有蘭花,矮幾上有焚香,淡淡的清香縈繞,很是讓人放松身心。
這一放松我竟睡著了。
再睜眼,就發現外面天都黑了。
而我整個人被反綁,深處內室之中。
而徐世昌,就癱在對面的一張軟椅里,悠悠然等著我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