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蘇少琛的大掌擋在了我和車框之間,而我的頭也撞在了他的手心里。
我看著面前這個湊過來幫我抵擋傷痛的男人一時不知作何反應,只楞在當場,傻傻的盯著他。
他因為手的疼痛眉心的褶皺極深,眼神也不自覺的有些凌厲,出口的聲音低啞中帶著些許的責備,「注意些。」
語氣雖不好,但卻扶正了我。
他下車詢問緣由,原來是一對老夫妻,因兒子做長工被老板打死,狀告無門想要討個說法,于是便跪在了馬車的面前。
蘇少琛的同僚也恰巧路過,兩人一同聽了老夫妻的哭訴,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反應。
同僚滿面的同情和哀痛,并且當場宣布此時他必定插手,幫助老夫妻解決問題,還他們一個公道。
立于他身旁的蘇少琛則全程神色淡淡,給人的感覺有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袖手旁觀的姿態。
可眼見不一定為實,在所有人都夸贊同僚是個為民請命的好官時,他內心想的不過是「今日又掙了好名聲!」
「切,先說好話穩住,我才懶得管呢!」
而蘇少琛卻是在心里把老夫妻說的每一句話都重復了一遍,默默記下了所有的關鍵點。
他其實才是那個真正把百姓放在心里的人,而不是只會滿口迎合,為自己樹立形象的虛偽之人。
他果然如同婆婆說的那樣,讓人覺得疏遠,卻內心正直,善良。
我掀開車簾看著那筆直的身影,姿容清冷,清雅且不缺華彩。
對不起爹爹,女兒又淪陷了!
待一切處理妥當,我與他又一次對面而坐,我看見他有些紅腫的手背,又想起剛剛他護住我的模樣。
許是我的視線太過直白,他把那手放在了身后,然后清冷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無妨。」
我抬眸看向他幽深的眼眸,面上有些燥熱的輕聲問道,「你剛剛為什麼護住我啊?」
他聞言眉梢微挑,一本正經的說了一句,「夫妻之間不是正常的嗎?」
我信了你個鬼,一個騷年!
我分明聽到你內心的嘚瑟,「怎麼樣,迷戀上哥了吧!」
……別說了。
爹爹,我回來了!
5
是夜,我在婆婆的囑托下為還在書房辦公的蘇少琛送去雞湯。
推門而入便看到燭火下一身茶白衣袍的男人,他抬眼望過來時,眸子里有一瞬的荒涼和孤寂。
仿佛這麼多年沒有人走入他的世界,沒有人窺探他的內心,他永遠是個孤獨的存在。
哎,一會兒一個樣兒,真是個讓人摸不透的男人啊!
后來他邊喝湯邊看老夫妻的訴狀,面上眉頭緊蹙,一臉的陰沉,內里更是把涉事官員罵的狗血淋頭。
我對于他來回切換的人設已經稍稍有些免疫,雖不驚訝他內心的活躍,但還是頭一次知道一個男人的嘴能有奪筍。
待他心里舒服后,我又為他盛湯,蘇少琛搖頭說不喝了。
「就當漱口了。」
「……嗯?」
因著刑部的介入,老夫妻為兒申冤的事情進展很順利,就連我回娘家時,爹爹都忍不住的夸贊了蘇少琛。
甚至還特意囑咐了我一句,只嚯嚯郡王就行,別嚯嚯他女婿。
……這話,怎麼這麼難聽呢!
轉眼我們成親快兩個月了,我的生辰要到了。
前些日子婆婆問我想要什麼禮物,我想了許久發現什麼都不缺,便隨口說出了幼時的愿望,「我想去踏青!」
那是我孩童時最渴望的事,可爹爹公務很忙,娘親又身體不大好,所以我從來得到的都是別人羨慕的金銀首飾,卻不是我真正想要的青山綠水。
很「凡」!
我其實對生辰沒什麼期待,可當蘇少琛早上的時候告訴我,他今日告假,要領我去踏青時,我是真的真的好高興!
我滿眼星星的看著他,覺得此時的他渾身散發著細碎璀璨的點點星光,像個神仙一樣幫我實現愿望。
尤其是,臨上馬車前,他不知從哪兒變出了一只風箏,拿在手里看過來時,頗有些風流倜儻的模樣。
當然,如果他內心的那句「怎麼樣,哥浪漫吧!」不被我聽到,就更完美了。
哎,好好的俊俏少年郎,怎麼就長了顆心呢!
呼吸著城外的空氣,眺望著河水的波光瀲滟,我滿足的享受這盼了多年的景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今日無風,風箏沒有放出來,蘇少琛有些無奈的看著我。
「沒事,心意到了就行!」
不管他是不是因為婆婆的要求才帶我出來玩兒,我此時都真心的感謝他。
我與他對面而站,我的嘴角彎出了一個大大的弧度,而他從來清冷的眸子也沾染了一抹笑意。
后來,我倆坐在河邊,他說要教我編草環,因著要看清他手上的動作,我倆的身子不自覺的靠近,兩個腦袋也是湊的越來越近。
可我著實沒什麼手藝上的天賦,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笨拙,以至于不小心被草割破了手指。
我平日并不是一個矯情的人,但不知為何今日覺得這傷口格外的疼,齜牙咧嘴的在那兒委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