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沅只是看著他笑,并不承認,也不否認。
遲遲等不到確切答案的黎胤心里像是有只小貓一樣,撓得它又癢又難受:“你現在真是學壞了,這麼會吊我胃口。”
然而對于男人的控訴,雪沅笑得更燦爛了,一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模樣,收緊手臂縮短了二人臉間的距離:“讓您對我多產生一點好奇心是好事。”
“一見鐘情”喜歡上的那個人往往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模樣,這種“喜歡”總是透著一股荒誕的味道。
而雪沅覺得,自己對于黎胤的“喜歡”,已經超出了荒誕,走向了荒唐。
因為他在還沒有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就已經對他產生了瘋狂的感情。
那時雪沅親手毀掉了自己傾盡心血的作品,唯獨剩下那一座滿載著絕望的半人像,若問它表達了什麼,雪沅的答案只有兩個字。
——救我。
他不被認可、不被欣賞,唐延告訴他的只有自己的不足,在周圍感受到的那些贊譽,也都是因為他有一位優秀的老師。
“雪沅”被淹沒在“唐延學生”的身份下,慢慢褪去自我,成為一架供人驅使的白骨。
可即便是這樣,他也不想放棄雕塑,所以他沒能毀掉那座半人像,只是打斷了它手中的雕刻刀。
而后懷著那少到可憐的一絲希望,在心底哀求著能夠有人找到這座和自己一樣的殘次品。
雪沅沒有底氣用自己這個沾染著“唐延學生”光環的名字,只是偷偷拜托館內的負責人,將它擺在了一處不顯眼的位置,那是他為自己爭取的最后一次掙扎的機會。
而黎胤成為了他的機會。
那個時候,雪沅得知有人買下了自己的那座雕像,一下就被驚喜沖昏了頭腦,一個人躲在無人的地方激動得手舞足蹈。
可那份激動來得快,消失的也快。
因為買下他作品的人很有可能只是來到了博物館后想要買一件紀念品回去,而它剛好是個便宜且擁有“藝術品”頭銜的擺件。
他沒敢立刻去問買家的身份,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后才重新打給了博物館。
在得知買下他作品的人是一位著名的收藏家時,他連名字都還沒有聽,心里就已經對他產生了感情。
能不能將這份感情稱之為“喜歡”,雪沅并不在乎。
而黎胤到底想不想拯救他,雪沅也不在乎。
他只是單純想要利用黎胤具有威望的身份,告訴自己——我并非一無是處。
那時他需要的認同只有黎胤能夠給他,無論代價是什麼他都愿意付出,甚至愿意“喜歡”上他。
雪沅一廂情愿地為他的行為賦予了意義,也是他選擇喜歡上了黎胤,而黎胤剛好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人們說的“喜歡”到底是什麼模樣、什麼感覺,雪沅真的不太清楚。
但他清楚,自己對黎胤的感情遠超單純的喜歡,遠超縹緲的愛情,即將凌駕在自己之上。
二人吃完晚飯之后,黎胤又提起關于那兩張卡的話題。
“雖然你說過不想要,但我還是想把它給你。”
雪沅看了眼黎胤手里的卡:“可我不缺錢。”
“那不重要。”
二人忽然陷入到了一陣沉默當中,雪沅的視線在卡和黎胤之間來回跳動,表情相當苦惱。
可見黎胤并沒有要收回的意思,于是雪沅只好退讓了一步,抽出了那張信用卡:“我會收下這一張,至于另一張,我想現在就把它用光。”
“你想拿他買什麼都可以。”
“買您也可以嗎?”
黎胤怔在原地,用目光詢問他其中的意思。
“一次十萬,用完為止。”
雪沅說話間,那張臉上的小表情頗為驕傲,妥妥的一副紈绔子弟出去花天酒地的模樣,頓時就逗笑了黎胤。
“那要現在驗驗貨嗎?”
“誒?不、不用那麼著急!”
被抱起來的雪沅大聲嚷嚷,卻到底是沒能掙脫。
于是到了最后,究竟誰“買”誰,還真說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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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中旬一到,雪沅便和黎胤去了I國。
I國的生活節奏沒有國內那麼快,氛圍也尤為輕快,除了飲食以外,雪沅在這里適應得非常順利,和黎胤的戀愛生活也過得尤其甜蜜。
沒有了那層金錢關系,他們之間的氛圍要比以往輕松許多。
黎胤對雪沅的寵溺也一天勝似一天,愣是把乖巧的小家伙給慣成任性的小公子。
在雪沅跟著弗萊明學習的這一年多,黎胤推拒了很多遠距離的邀約,只挑揀了一些自己不想錯過的活動,即便去外地出差,時間也不會太長。
一開始雪沅非常懂事,希望他不要太過顧慮自己。
但隨著黎胤一次次為了他放棄遠距離或長時間的工作,雪沅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他變得不能離開黎胤太久,即便是將自己關在工作室里進行長時間雕刻,也一定要黎胤待在他們的家里,讓他心里能夠感知到他的存在。
不過在假期的時候,雪沅會很樂意配著黎胤滿世界跑,不會和他喊累,但是一定會借機和他撒嬌。
在I國留學的這段時間里,雪沅還了解到了有關黎胤的許多事情,像是以前從未觀察留意到他的喜好比較傾向于古典主義和浪漫主義,音樂喜歡聽爵士,酒喜歡喝白蘭地,會馬術、擊劍、高爾夫、射擊、鋼琴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