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拿了個舊手機出來。
“這我之前的手機,你先將就用一下。給你綁了親密付。”顧夜明說,“等會兒你自個兒出去買點衣服洗漱用品之類。不限額。”
“但是每一筆,你都得拿發票給我。記住了嗎?”
“嘁。”文旭知道,顧夜明這是怕自己亂花錢。
“記住了。”
“嗯,過來。”顧夜明又帶著文旭走到門口,給他錄入指紋。
“手指伸出來,按一下。”
“再按一下。”
他微微彎著腰,握著文旭的手指在感應區錄入。
“哎。”文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盯著顧夜明的頭頂,“那什麼,你喜歡男人啊?”
“怎麼?不行?”顧夜明說,“歧視同性戀?”
“我可沒說這話你別給我扣帽子。”文旭撇嘴。
“你是不是情史很豐富啊?”
“我看起來很花心?”
文旭點頭。
顧夜明被噎了一下,氣笑了:“多謝你看得起我啊!”
“那你經驗很豐富?技術好嗎?”
“小屁孩別問這種問題。等你毛長齊了再說。”
“我說認真的。”文旭想了想,“剛剛那個是0吧?那你肯定是1了。都分手了還追上來,肯定是因為你活兒好。”
“不然你跟我試試?我也想嘗嘗那種滋味。”
顧夜明自認眼光挺準,但他是真沒看出來文旭是個gay。
“小屁孩,你該不會是被洗腦了以為男人和男人在一起這種事很好玩吧?”顧夜明冷笑。
文旭翻了個白眼:“看不起誰呢?”
“勞資就喜歡男人。”文旭說,“就想試試被男人草是什麼滋味,不行嗎?”
顧夜明被懟得吭不了聲。
他算是反應過來了。
文旭過去的生活環境,幾乎很難給他塑造一個正確的三觀。
可能在文旭看來,那些女人站在街邊喊150,和他想試試被男人壓這件事,本質是一樣的。
不過是生活里一件普通的小事罷了。
“你什麼時候輟學的?上過初中嗎?”
“上過。”文旭說,“義務教育免費,為什麼不上?不過中考成績太差了沒考上高中。”
“后來呢?靠摸別人手機過日子?”
“沒,最開始去我爸打工的那個賭/場當門童。后來他輸錢跑了,我就另外找了個酒吧打工。”
“不過前一陣子要債的一直來煩我,酒吧老板就把我解雇了。”
“摸手機這活兒,我昨天才開始第一天上班呢。”
“喲,我真榮幸啊,能當你第一個客人。”顧夜明皮笑肉不笑。
“沒事,不用自豪。我也只是看你比較有錢,應該會好騙而已。”文旭真情實感地說。
顧夜明實在不想搭理這小屁孩,真的要氣死他。
“那什麼,那種事,真的很爽嗎?”
“我明天就送你去補習班,好好學習一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顧夜明惱道,“別滿腦子都是廢料!”
文旭遺憾地嘆口氣。
說好只是暫時收留文旭,但是一天兩天一周一月。
文旭他媽始終沒回來。
聽說是有先兆流產傾向,不敢坐長途飛機。
好在還是會處事,給了一筆錢,說是生活費。
顧夜明轉手就把這錢給文旭了。
相處了這麼一段時間,兩人進入一種微妙的和諧關系。
文旭這人吧,要說壞吧,沒壞到根。
偶爾還會有點奇異的憐憫之心。
比如他覺得他家小區那些過夜150的女人是靠自己賺錢,沒啥值得批判的。
但是又覺得她們的客人都是黑心爛心腸,應該被抓起來閹割!
他以前打工那酒吧魚龍混雜,他摸手機的技能就是在那里學的。
他還振振有詞自己是技術工,靠手藝吃飯!
但是他又堅持不對老人小孩和農民工下手,說自己盜亦有道。
他身上有股奇異的,因為沒能受到教育從而走上歧途的,讓人憐惜的遺憾。
就覺得,這孩子,要是從小有人教有人管就好了。
聽說小學的時候還是三好學生年年成績名列前茅的,可惜整天被家長帶著出入各種場所,后來還被追債,家里被打砸被潑油漆。
哪里還靜得下心學習?
那天周末兩人出去吃飯,路過某家培訓機構,正好看到一群上完補習班下課的學生。
文旭當時的表情……很復雜。
大概隱約,是有那麼點羨慕的。
“想不想讀書?”顧夜明說。
“讀哪門子書。”文旭聳肩,“認得幾個字不做文盲就行了。”
兩人吃過晚飯,文旭開口:“我搬回去吧。”
“什麼意思?”顧夜明抬眸,“我可沒趕你走。”
一開始他確實不樂意家里有外人。不過相處了這麼一段時間……也有點習慣了。
不管什麼時候回到家家里都有人的感覺,還挺好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文旭說,“我總不能在你家住一輩子,遲早得走的。”
顧夜明一愣。
“最開始你也是受我媽囑托照顧我幾天。不過她這情況,搞不好得生完孩子坐完月子,難不成我一直住你家?”
“小區那邊我最近打聽過了。那些要債的沒來過了。”
“萬一你回去了他們又來怎麼辦?”顧夜明有點生氣。
“那大不了,我換個地方住唄。”文旭說,“現在那房子空著我還得出房租,我心疼死了!”
其實文旭沒告訴過顧夜明。
他之所以去扒手機,就是因為身上一分錢沒有,房租實在拖不下去了。
他不想睡天橋,他怕萬一爸媽回來,再也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