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房子很便宜,一個月200塊。
可惜他前腳剛在顧夜明身上賺了五百,后腳就被上門的債主拿酒瓶砸了。
還沒來得及交房租,又怕自己手臂真的廢了以后連搬磚都做不了,這才無奈去了醫院。
他每在顧夜明家多待一天,心里的不安就更深一點。
怕自己習慣了這樣安寧的生活,以后就回不去以前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更怕自己真的對顧夜明產生依賴,到時候離開那天,他不得難受死?
可惜顧夜明實在太負責,他一提要走,顧夜明就甩臉色。再加上文旭心中隱秘的留念,他在顧家一直住到了母親回國。
多年不見的母子倆重逢,熱淚盈眶是沒有的,相顧無言倆尷尬倒是很貼切。
吳美玲問文旭:“你跟不跟我一起出國?以后我養你。”
“不去。”文旭搖頭,“我現在已經成年了,你對我沒有撫養義務。”
“而且我出國了,語言不通也沒技術,能干嘛?”
他從頭到尾都很清醒。
他就想看看他媽。
如果可以,再要點錢——沒辦法,他也很想清高,可惜現實的殘酷早就磨平了他的棱角。
親情啊血緣啊那些都是虛的,人都是自私的只在乎自己。只有錢,永不背叛。
“我送你去學門技術吧。”吳美玲說,“以后你堂堂正正做人。”
“行。”文旭點頭,“那我想當廚師,你送我去新東方吧。”
這職業好,不管以后發生什麼,總歸是餓不死的。
饑餓的感覺那可太難受了。
吳美玲沒法在國內待太久。
她風風火火給文旭報了名交了學費,又給了文旭一筆錢。
最后又不放心,又另外給了顧夜明一筆錢,說萬一有什麼意外,麻煩他多照看些。
顧夜明收了,打算給文旭存著。
事情都辦完了,她也沒有繼續留下來的理由。
臨走時文旭去送她。
“對不起。”吳美玲沒忍住,還是哭出聲。
她當初不是不想帶走這個兒子的。只是各種原因無奈,只能把他留下。
“沒關系。”文旭說著,表情平靜,“沒有你,我不也長這麼大了嗎。”
他送走了吳美玲,回家收拾東西。
不過住了不到半年,行李已經比他過去十幾年還要多。
文旭看著滿屋子的衣服,鞋子,游戲裝備,想了想,還是進了浴室。
他要做一件事。
一件他從住進來的第一天就想做的事。
很可惜文旭的打算還是落空了。
他跟著網上的教程,笨拙地給自己做了清理,做好了前期工作。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然后臨門一腳,顧夜明還是拒絕了。
本來文旭是想借酒行兇,可惜顧夜明作為醫生,雖說做不到滴酒不沾,但絕不可能有酒后亂性的可能。
有些事,拒絕了兩次,再想強求,大家臉上就都挺難看了。
文旭沒再堅持。
“行吧。”他聳肩,“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能強迫你。”
顧夜明有點狼狽地避開文旭的眼睛,想解釋,話到嘴邊,最終還是沉默。
“那什麼,你明天就要去學校報到了,早點休息。”顧夜明說,“等放假了再回來。”
文旭不會再回來。
其實兩人心里都清楚。
“那我先睡覺了。”文旭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起身回房。
他看著并沒將顧夜明的拒絕放在心上,漫不經心的樣子。手放在臥室門把手上,頓了頓。
還是扭頭:“我覺得你好像也不是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類型。
”
好歹同居這麼久,對顧夜明的前任也有一些了解。
“所以你拒絕我,應該是單純沒看上我?”
“你是我弟弟。”顧夜明挑眉,語調散漫,“我還沒那麼重口味,對弟弟下手。”
文旭臉上閃過一抹惡心:“半點血緣關系沒有,算個p的弟弟。”
他進了臥室,反手關上門。
隨著一聲輕微的“咔嚓”聲,那道門徹底隔絕兩人的視線。
同一時間,輕松的表情卸下,兩人的臉上不約而同浮現一抹寂寥。
文旭靠著門微微昂著頭,無聲嘆息。
還是被拒絕了啊。
雖然其實一開始就有預料。
自己就是一初中學歷的混混,顧夜明不過是看在長輩的份上勉強收留自己一陣子,他哪有那麼大的臉,覺得自己能入顧夜明的眼?
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魔怔了。
不過也好。試了兩次。
該死心了。
客廳里,顧夜明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支煙。
卻并沒有放進嘴里。
煙霧寥寥,氤氳了他的視線。
顧夜明抬手捂眼,扯了下嘴角。
他很清楚,文旭和他不一樣,并不是天生的同性戀。
人的性取向是受多種因素影響的。文旭自小生活在一個扭曲的環境里,母愛的缺失,父親的失職,很容易影響他的感情觀。
文旭還小。
給他一點時間,讓他融入正常人的生活。去學校和同齡人多接觸一下,也許還有糾正的機會。
一旦他經不住誘惑,真的碰了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顧夜明……他擔不起這個責任。
“嘖。”顧夜明最終還是叼住香煙,用力吸一口。
“顧夜明,以前是真沒發現,你居然也有良心。”
以前哪一次,不過你情我愿?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不是理所應當?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