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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媽媽的電話,我或許還會繼續躲著他。
是周一,那天滿課,媽媽打來了視頻電話,我忙跑到了走廊去接,她見我還在教學樓,問:“今天課很多嗎?小序。”
“不多的,”我不想讓她擔心,“馬上就回宿舍了。”
“那就好。小序,這周六你爸爸生日,你有沒有空回家?”
若放在以往,我一定答應下來,但這回卻是遲疑了。我不想遇到李鳴玉。
媽媽像是洞察了我的思緒,嘆了口氣:“小魚那天要做實驗,忙不開,你要是不來,家里也挺空蕩蕩的,要不就不過這個生日了,也一把年紀了。”
我一愣,連忙說:“我去!我去!”
媽媽這才笑起來,問需不需要她來接,我自然沒有答應,又閑聊了一些其他,上課鈴響后才掛斷了電話。
周五晚,我又去學校周邊的禮品店給爸爸挑選了禮物,買了近五百的剃須刀,另外還給媽媽帶了一瓶眼霜。
這些錢對于我而言并不是一筆小數目,我生活費一個月也不過一千出頭。但上個學期在奶茶店兼職的零花還有剩余,這才免了月底吃不上飯。
我怕擠壞了禮品盒,所以特地打了車回家。
回到家,爸爸見到我的禮物果然高興,卻還是斥責:“花這麼多錢,你又還不能賺錢。”
“對啊,小序,你錢多給自己留著,不要買這麼貴的東西。”媽媽摸了摸我的頭。
“我出去兼職有錢的,”我忙說,“之前奶茶店一個月兼職也有幾千。”
他們又嘮叨幾句,我都仔細聽著,連連點頭。
這次回家要住兩天,我只帶了些換洗衣物,想回臥室放下書包時卻愣住了——我的臥室里面換了一張更為寬敞的床,疊著兩床棉被,還有兩塊枕頭,宛若新婚婚房。
太陽穴突突地跳著,我僵站了半晌,這才臉色難看地收拾好衣柜。
和媽媽一同包餃子時,我狀似不經意地問起:“我臥室的床是不是換了?”
“前兩天剛換的,你爸爸特地找人挑的好床,”媽媽搟著面皮,頭也不抬地說,“咱家太小,也沒有多余房間,回頭小魚和你回家住,你們睡張大床也舒坦點,是不是?”
那就可以掠奪原本屬于我的空間嗎?就可以不經我的允許換掉我睡了七年的床嗎?和我說一聲也好啊……
我只覺鼻腔發酸,拼命眨眼才沒掉眼淚,悶著頭揉面。
客廳里放著CCTV9的紀錄片,吵嚷的聲音里卻突然混進細微的開門聲,爸爸訝然的聲音響起:“小魚?”
我手中動作一頓,猛地回過頭,對上了玄關處李鳴玉的眼睛。
第15章 15 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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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驚喜開口:“不是說實驗還沒做完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趕了下實驗進度,就騰出空來了,”李鳴玉站在那兒,身側是黑色的行李箱。他把鑰匙串掛到了門口掛鉤上,聲音清澈明凈:“我想著還是得回來給爸爸慶生。”
“那好啊,”爸爸高興地笑,“這就齊全了。”
“也不提前跟我們說一聲,A大離這兒不還挺遠的。”媽媽忙擦了擦手,走過去接過他手中的行李箱。
“不遠的,”李鳴玉忽然看向廚房,“您和哥哥在做飯?”
媽媽推著行李箱往里走:“對,包餃子,我去給你放行李,你好好休息會兒。”
為什麼突然回來了?
我只覺得煩悶,低頭緊緊盯著白軟的面團,心不在焉地捏面皮,以至于連李鳴玉什麼時候走進廚房都未曾察覺,直到他出聲叫我。
我嚇了一跳,毫無防備地顫了下,面皮掉落在板上。
“嚇到了嗎?”李鳴玉歉疚地說,“我以為哥哥聽見我的聲響了。”
我勉強笑起來:“小魚不去休息會兒嗎?你才剛回來。”
“哪兒有這麼嬌氣,況且又不遠,”李鳴玉自然而然地拿過一旁的搟面杖,“我來弄面皮吧。”
他和我挨得極近,胳膊不經意間摩擦到。我不動聲色地往一邊挪,然而廚房就這麼大空間,也無處可躲,煩得很,卻又不能罵他一頓,還得繼續盡心盡力地扮演好兄長的模樣。
“小魚怎麼還穿著短袖?”我溫聲問,“前兩天不是下雨降溫了?”
李鳴玉卻是扣住了我的手,手心灼熱,我幾不可察地戰栗,聽到他說:“哥哥試試。”
我不動聲色地掙開,嘆氣:“好吧,是我太怕冷了。”
媽媽回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兄友弟恭的表象,她在一旁切菜,不住地問我們學校的情況,也算稀釋了尷尬。
今年是爸爸的五十壽辰,家里不愛吃甜食,并沒有買蛋糕。
下完餃子,李鳴玉這才將準備好的禮品盒遞給爸爸,我難免好奇,眼睛盯著電視,耳朵卻翹著聽,只聽著爸爸錯愕開口:“剃須刀?”
我下意識地望過去,那盒子里,儼然放著一柄剃須刀,但品質顯然比我買的要精良。
“你哥哥也買的剃須刀,”爸爸大笑起來,“你們真是想一塊去了。”
李鳴玉這才看向我,眼神微動,笑著說:“我和哥哥心有靈犀。”
心有靈犀。心有靈犀。
我只覺得好笑,到頭來,我費盡心思挑的禮物只會成為替代品,有了李鳴玉送的,爸爸怎麼會再用我的?
但爸爸渾然不覺,一時高興,在飯桌上又拆了瓶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