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看電視:“你去吧。”
屋里又安靜下來,電視上放著無聊的綜藝節目,聲音很吵。那兩粒藥的確起效很快,肚子沒那麼痛了,落地窗的陽光暖烘烘地照在身上,我只覺得眼皮酸沉地墜,連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我做了個詭麗的夢,滑膩的蛇鉆進褲管里,慢悠悠地爬過肌膚,涼涼的,順著胯骨、小腹、胸膛,攀附在脖頸上,蛇信子細密地舔弄著下頜。
我無意識地皺眉,側過頭躲避。
然而蛇還是追了上來,含著了我的嘴唇,企圖往里撬弄。
我只覺得喘不過氣來,迷怔地陷入半清醒的狀態,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那并不是條蛇,而是人,是溫熱的。
是在接吻,很溫柔眷戀地親我,指腹輕輕摩挲著我的脖頸。
我僵住,意識清醒了些。
十來秒的時間對我而言漫長得像十年,很快松開了,我死死地閉著眼,聽見腳步聲逐漸遠去。過了許久,我才敢睜開眼,迷茫地摸自己的嘴唇,分不清到底是真的還是又一重夢。
我抓過客廳里媽媽放的梳妝鏡,發現嘴唇顏色的確艷了些,脖頸處有輕微的紅痕。
不是夢。
如果是他人,或許連一點痕跡都留不下。我一時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我這容易留痕的體質。
我怔怔地盯著地上的光線,忽然聽見衛生間的水聲。
我頓了下,起身慢慢走近,敲了敲門。
里面的水聲停了,傳來李鳴玉的聲音:“哥哥?”
里頭傳來窸窣的動靜,緊接著眼前的門便拉開了,健朗白皙的肉體極具沖擊力地涌向我,還有松垮地掛著棉白色浴巾的窄腰。
我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李鳴玉卻是坦蕩地看著我,不解地問:“怎麼了?”
浴室里連水霧都沒有,是冷水澡。
我搖搖頭,只覺得腦中一團亂麻,連怎麼坐回沙發的都不記得。
家里沒有其他人,只有我和李鳴玉。
偷親我的人……是李鳴玉?
強烈的惡心涌上來,我用力地擦嘴唇,覺得羞辱,憤憤地再次站起身,想要找李鳴玉質問,然而剛走了兩步,卻又倏地頓住了,我遲鈍地思考起一個問題。
李鳴玉……為什麼要親我?
第18章 18 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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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十七歲的時候我和一個女孩子親過。
那也是我談過的唯一一次戀愛,寡淡如白水的戀愛,是和高中的鄰班女生,她向我表的白。仔細想想,我那時候對她并沒有心動的感覺,只是單純出于新奇。
接吻是在第一個月,在出租車,她以為我睡著了,于是偷偷親了下我。我聞到她身上的果香,甜膩的,像膠質黏稠地纏住嘴唇。
我那時不解風情地睜開了眼,說:“你親我干什麼?”
“你怎麼裝睡!”她的臉騰地紅起來,躲閃著我的眼神,半晌才說,“肯定是因為我喜歡你呀,還問。”
咔噠,衛生間的門忽然開了。
李鳴玉濕漉著頭發走出來,白色的短袖,發尾的水滴在肩上的毛巾上,潮濕又干凈的清朗感。
“哥哥,你剛才敲門干什麼?”李鳴玉渾然不覺我的異樣,隨口問,“我以為你要用衛生間,結果你直接走了。”
我頓了頓,勉強笑著說:“我想洗手來著。”
李鳴玉不疑有他,將毛巾掛在了陽臺。
電視再吵,也還是聽得見他的動靜,顯得敏銳。
腳步聲愈近,李鳴玉坐到了我的身側,曲起左腿,小臂散漫地搭在膝蓋上:“這好像是前幾期的節目了,沒有最新的那一期好笑。”
沒有擦干的頭發還在緩慢地滴水,流到我的手臂上,冰涼,像蛇。
我繃緊了,手不自覺地蜷起。
忽然手被抓住了,我下意識地用力甩開,李鳴玉不解地看著我:“怎麼了?”
李鳴玉是非常喜歡肢體接觸的人,像是有皮膚饑渴癥,和我一起時,他總要固執地和我牽著手,或者擁抱,從小到大都是如此,以至于潛移默化中連我都認為這是正常無比的行為。
空氣驟然尷尬冷默下來,我說:“你手太冷了。”
“哥哥,”李鳴玉忽然低聲開口,“你最近在躲我,是不是?”
我抿著嘴唇,什麼話都沒有講。
“自從那天晚上,哥哥就一直在躲我。隔很久才回消息,回也只說幾個字,不接電話,也不見面,”李鳴玉難過地垂下眼,睫毛輕顫,“哥哥心里還是介意的,對嗎?”
那晚的曖昧荒唐我一直刻意回避,他卻毫不介意地直接挑起了。我厭惡地皺眉,只覺得一片亂麻,剛要開口,手機鈴聲卻突兀地響起了,是李鳴玉的手機。
他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時頓了下,走到一邊接通了。
下午的日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到我的腳邊,我狠狠地踩了兩腳他的手來發泄。
只聽見他低聲“嗯”了幾句,掛斷了。
“阿姨來找我,我晚上可能回來得很晚,晚飯不用等我。”
是他的養母。我敷衍地應了聲,他站在原地,目光灼灼的,像是釘在我的臉上,半晌我才聽見了他離開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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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藝節目結束了,我煩躁地關了電視,起身回了臥室。
臥室里雜亂的是我,整齊有序的是他,床鋪和書桌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