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也沒什麼東西好收拾,充其量就一本書和幾件衣服。
但行李箱還是滿滿脹脹的,塞滿了媽媽買的零食糕點,還有水果。
“一定要多吃點水果,平時多喝水,”媽媽費力地拉上行李箱內膽,“有什麼需要的給我們打電話說。哦對,也別熬夜,學習別太累了。”
李鳴玉認真地點點頭,沒有露出一點不耐煩:“我記得了。”
明明那些東西無論在哪里都可以買到,媽媽卻還是都準備了個遍。手攥得發疼,我面無表情地盯著行李箱,半晌才抬眼沖李鳴玉微笑:“小魚今晚幾點走,不再多留會兒嗎?
“九點李叔會來接我。”
我半扣住了他的手腕,不經意間流露出些難過來:“好像自從你回來,我們還沒有分開那麼久過。”
李鳴玉眼神微晃,低聲:“只是一個月而已,很快的。”
“那你記得多和我發近況,多打視頻讓我看看你,”我頓了頓,別開了眼睛,“……我怕我會想你。”
“你哥哥平時可不這麼膩歪,”媽媽自然信了我這套說辭,“好啦。”
“那哥哥今晚來送我吧,”李鳴玉笑起來,“在路上也沒有人和我聊天,只能睡覺,如果哥哥陪著我就好了。”
我愣了下。
送他去機場嗎?開車也得半小時吧,和李鳴玉單獨相處這麼久太要命了,剛想隨便找個理由搪塞了,便聽見媽媽說。
“剛好你爸爸身體有點不舒服,我得陪他去趟醫院,送不了小魚,”媽媽看向我,“小序方便的話去送下小魚吧,你在我放心點。”
我在心底翻來覆去地罵李鳴玉,賭氣地微微用力甩開了李鳴玉的手,勉強說:“好啊,那我送小魚吧。
”
那時燈光明亮如白晝,外頭冬夜凜冽,我只顧著煩悶,卻沒有注意李鳴玉看著我的眼睛,晦澀不明,卻又澄凈地只映出我來。
·
九點。
吃完晚飯,李叔準時到了,接過了李鳴玉的行李放到了后備箱。
李鳴玉仍是與我坐在后排,我總覺得有些異樣,半晌才意識到前后排的擋板升起來了,空間像是壓榨了,讓人覺得壓抑。
“等會兒送到機場,也不用李叔送我回來了,我剛好在附近轉轉,打車回來就行,”我說,“好像沒堵車,應該很快就到了吧。”
車里似乎有熏香,似有似無的,像青桃。很好聞。
車玻璃上起了霧,我一時興起,在上面描,畫了個火柴人。
“嗯,很快。”李鳴玉忽然從背后湊近了,手指跟著我在車玻璃上畫,補了另一個小人與我的那個坐在一起,他問我,“哥,我畫得好嗎?”
車里光線昏淡,我也懶得裝溫柔,只敷衍地點點頭,直接把霧氣全都抹了干凈,手心濕漉漉的,胡亂在衣服上擦了。
那畫看著就讓人厭惡。
李鳴玉動作微頓,似乎笑了聲。
“哥哥還記得之前答應過我的獎勵嗎?”
我不解地看過去,微微睜大了眼睛。
“你都忘記了,”李鳴玉抱怨著,“之前我去給你買米線,你答應過會給我獎勵的。”
我半天才想起這回事來,遲疑地點點頭。
“今天可以兌換嗎?”李鳴玉盼望地望著我,眼睛明亮如星。
幼稚死了,都是成年人了,還愛這些表揚與獎勵的爛戲碼。我說:“你想要什麼?我回頭給你,我現在身上什麼都沒帶。”
“哥哥寒假可以來陪我嗎?”他聲音低低的,很好聽,竟讓人琢磨出點溫柔來,“我不想和你分開那麼久。
這是我想要的獎勵。”
我只覺得惡寒,忽然心下一動,彎彎眼睛:“但寧玨寒假要來找我的,我如果去你那里,他來也不方便,是不是?小魚。”
先前我在他面前提起寧玨,李鳴玉總會表現出不悅或者傷心,這回卻是很平靜,輕聲問:“他比我更重要,是嗎?”
我心底卻陡然升騰起不安來,像是某種警示,無由來。我又看向他的眼睛,搖搖頭,笑著說:“不一樣的,小魚,你是我的親弟弟。”
后面三個字咬得尤其重。
他那邊的車窗是半落的,風吹地他頭發在動,可李鳴玉并不覺得冷,他的眼神看不清,瞳仁深深。
青桃味的熏香似乎更濃郁了些,綿綿地繞上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午覺,我覺得困頓,只能強撐著眼皮,想著回家之后要好好補個覺。
總歸李鳴玉不在,我可以一個人睡一床,怎麼滾都可以。
酸脹,疲累,逐漸連手指都抬不起來,呼吸也不由自主地變得沉重,眼前的樹飛速掠過,天旋地轉地晃。
“哥哥。”
腰上傳來力度,我怔怔地垂下眼,看到骨節分明的手指與漂亮的腕骨,李鳴玉抱住了我,很輕地親我的脖頸,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小虎牙,像是要刺破我,無端讓我覺得害怕。
他喟嘆了聲,吮著我的唇瓣,直到弄得濕漉漉。
放開!離我遠點……
可我的喉嚨也變得滯重,說不出話來。好矛盾,意識沉甸甸的,可對他的觸摸又感受得那麼清楚。
“困了嗎?”李鳴玉很溫柔地拍我的后背,輕聲哼搖籃曲哄我睡覺,“那睡會兒吧,不會有人吵你的,我在這兒呢……”
甚至連恐懼這種情緒都滋生得很慢,他的懷抱溫暖地容納我,詭異地帶來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