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干什麼?”我坐到沙發上。
“好像是叫什麼……慈善夜,善方藥業發起的,好多明星和集團老總都在,”媽媽明顯還在激動的情緒里,她驚嘆道,“沒想到還能看見小魚上電視。”
仔細想想,我已經一周沒有見過李鳴玉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屏幕上,我于是也正大光明地注視著李鳴玉,心里不知道什麼滋味。明明我該不高興,嫉妒他,扭頭就離開。
但我只是坐在這里。
善方藥業的董事長出現的時候,臺下響起歡呼,屏幕上顯示出他的名字,叫章群。
記者問:“早就聽聞李鳴玉是您和妻子的養子?方便和我們講講嗎?”
“是的,鳴玉是我和舒儀七年前在路邊撿到的孩子。他當時餓昏了,醒來后精神狀態不好,出現了失憶的癥狀,半夜還會大喊大叫,很可憐,一度到需要打鎮靜劑的狀態。我和妻子于心不忍,商量著收養了這孩子,同時一直也在努力尋找他的原生家庭,不管多艱難都未曾放棄。”
章群話鋒一轉:“公益呢,也一直是我畢生傾力的事業,鳴玉來到我們身邊正是給了我們這個機會,我們愿意盡微薄之力去給他安穩健康的成長環境,努力為構建和諧社會做出表率……”
我愣了下,聽見媽媽也遲疑著:“七年前……鳴玉不是出了車禍才失憶的嗎?”
“車禍這件事是小魚自己和我們說的,”爸爸忽然想起,“好像他們一家從來沒承認過七年前出了車禍。”
媽媽迷茫地問:“是不是搞錯了?”
不會錯的。他身后有疤,那道疤家里只有我看過。
他不可能撒謊的,說假話的只可能是章群。
電視里章群還在繼續說著,和善地講著他們集團的慈善理念,不停地翻著七年前的那場善事,說著李鳴玉七年前是多麼可憐,他們又是多麼慈悲。
為什麼要一直講?
這難道就不是在當眾揭李鳴玉的傷疤嗎?讓所有人知道他是被遺棄的,知道他出車禍后多不體面,知道他不過是個半路太子,名不正言不順。
鏡頭終于轉向李鳴玉。
他孤零零地站在盛大的金色燈光下,微微低著頭,沒有任何表情,像是與周遭喧囂熱鬧隔絕開了,
我不想再看下去,起身離開:“我困了,先去睡覺了。”
那天晚上,我翻來覆去地盯著微信聊天框,字刪了又打,到底什麼都沒發。
我不想承認我為李鳴玉覺得難受,按理說我應該開心的。但我好像……沒辦法像以前那樣繼續討厭李鳴玉,即便有了亂倫之實。
矛盾撕扯著我,我又想起那天李鳴玉笑著對我說:“李青序。‘喜歡’既然都是假裝的了,‘討厭’總歸要純粹一點。”
會的,只是現在還不習慣而已。
這是戒斷必然經歷的過程。
大年初六,爸媽的超市開業。
他們白天忙活,到了晚上才得了空閑,吃完飯也沒有出去散步,我們三個坐著看電視上的無聊綜藝。
忽然敲門聲響起。
“誰啊?”媽媽趿上拖鞋,“來了來了!”
興許是快遞到了需要簽收,我心不在焉地打了個哈欠。
身后的門打開,媽媽驚喜的聲音響起:“小魚?”
我猛地回過頭去。門外的冷風如同一片白,瞬間讓周遭都失了顏色,只有站在玄關處的人是鮮明的,李鳴玉戴著條紅色的圍巾,笑得很乖,說:“媽媽,新年快樂。
”
“小魚回來了?”爸爸忙不迭地站起來。
“過年還是要回家看看的,”李鳴玉同樣抱了抱爸爸,“爸爸不要怪我來得晚就行。”
我僵硬地站在沙發邊,手心不自覺地冒汗。那一片白色里,李鳴玉終于望向了我,他的聲音很輕,態度是從未有過的禮貌與疏離。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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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哥哥是情趣,叫哥是生活所需。
第47章 47 小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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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李鳴玉從小就喜歡繞著我轉,不停叫哥哥。那兩個字在他唇齒間變得柔軟,像是黏乎乎的撒嬌。我煩他那麼叫我,可他叫我“哥”的時候,心跳像驟停了瞬。
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吃晚飯了嗎?”媽媽問,“沒吃的話,我再去給你做份蛋炒飯。”
李鳴玉解了圍巾,掛在玄關處的衣架上:“已經吃完了,我還以為回來的時候你們和哥都要睡了,不快十點了嗎?”
“馬上睡了,就要睡了,”爸爸肉眼可見地高興,揉了揉他的發頂,“小魚去拾掇一下也趕緊休息吧。”
直到李鳴玉拖著行李箱打開臥室門,我才猛地驚醒,連忙跑了過去。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臥室里,李鳴玉站在床邊,而他的手里正拿著那件被我抱著睡了好幾個晚上的黑色沖鋒衣,上面的褶皺明顯是用過的痕跡。
只有今晚忘記藏起來了,就這一回。
李鳴玉遲疑著:“這件……”
“你的衣服沒有帶走!”我慌張地企圖先發制人,“我、我找出來,想先放在一邊的。”
李鳴玉點點頭:“是我忘記了。”
他把沖鋒衣搭到胳膊肘上,興許是之前作孽太多,注定要遭報應——一抹灰色輕飄飄緊接著地掉落下來,正巧搭在李鳴玉的腳面。
李鳴玉拎起來那條灰色內褲,再次抬頭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