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片刻沒有耽誤地打開筆記本。
之前寫下的那幾頁紙被我都撕掉,團成團丟到了一邊。
在這個值得紀念的破處的夜晚,我奮筆疾書,一口氣寫完了我新故事的結局。
原本計劃要寫上萬字,但事實上,真正有力量的文字并不需要太多。
在月光皎潔、海風吹拂的時刻,我沉浸其中,甚至恍惚間聽見了吉他聲。
我寫得暢快,覺得像是有什麼從身體里傾瀉而出。
當我寫完,天光大亮。
我一抬頭被清晨的陽光刺了眼。
這一幕似乎有點熟悉,再望進院子里,凌野正站在晨光中放著他的風箏。
沒錯了,就是這一幕。
我人生中早該出現的這一幕。
第34章
我看著晨光中的凌野時,滿腦子都是一句話:這該死的愛。
但問題是,當我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的時候,直接震驚到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
打從一開始我就沒覺得我跟凌野能發展出什麼感情故事來——武打故事還差不多。
剛巧,在這個時候,凌野轉過來看我,四目相對刺激得我靈魂出竅,還有些心虛,我大聲嚷嚷:“看屁看!”
凌野就那麼站在院子里看著我笑,沒罵我,也沒諷刺我。
我驚慌失措地關上了窗,但心里的窗依舊為凌野打開著,他想爬進我的心房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我捂住心口,想著可不能讓他進去。
跟凌野上床,是我玩弄他的把戲,是我作為一個渣男的本能為之。
沒人說睡過就要愛上。
我不能讓凌野知道我對他有精神上的需求了。
正想著,電話響了。
我接起來說:“沒胃口,今天不吃飯了。”
電話那邊傳來我編輯的聲音,她態度相當之好,溫柔地問我說:“陳老師,您最近還想死嗎?”
怎麼回事,怎麼一個個都來跟我討論要死還是要活的問題?
我說:“我干嘛想死?”
“不是你說的嗎?”編輯學著我的聲音,且學得相當失真地說,“因為寫不出稿,現在很想死。”
我原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我不可能承認我之前喪氣是因為寫不出來。
眾所周知,我們天才作家是不可能寫不出來的。
我說:“放棄模仿這條路吧,不適合你。”
編輯笑了:“陳老師,您現在還能跟我開玩笑,是不是說明心情還不錯?”
我知道她怎麼回事,這都是催稿的話術。
我微微一笑,得意地說:“不用來這套,稿子我已經寫完了。”
“寫完了?”編輯震驚,那語氣讓我十分不悅,因為我真的是沒想到對于我能準時交稿這件事她竟然能表現出如此的不敢置信。
我這個人看起來這麼不可靠?
我說:“你這態度是怎麼回事?我不是說了,一個月,我肯定能寫出來。”
編輯笑得特諂媚:“我這是驚喜,驚喜啊!陳老師,那您什麼時候把稿子給我呢?”
現在不太方便。
我來這里寫稿就是為了躲清靜,躲避現代科技帶給我的束縛感,所以,手機都沒帶,電腦也沒有,這里壓根沒有網絡,我的稿子都是手寫的。
“現在不方便。”我說,“沒有網。”
編輯還在笑:“沒有網啊哈哈哈哈,那您明天就回來?”
我一愣,順勢瞥了一眼墻上掛著的日歷。
在那個日歷上有一個日期被我用紅色的筆圈了起來,那是我來的第一天就畫上去的,畫的是我離開的日子。
剛來島上的時候,我覺得時間漫長,尤其在這樣的地方,仿佛每一分鐘都被按下了慢放鍵,每一天的長度比以往的每一天被拉長了三倍不止。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當我看著那個日子的時候,突然覺得刺眼,覺得觸目驚心,想要把那紅色的圈用藥水溶解掉。
“陳老師?”
“哎。”我說,“還沒到回去的時候。”
我告訴編輯:“當初說好一個月交稿,我保證在規定時間內交給你就是了。”
我對她說:“接下來的幾天依舊是屬于我自己的,我回去后會聯系你。”
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
突然之間,心里有些空,像是一陣風在大草原吹過,將所有的草都連根拔起了。
我說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就只想站在那里嘆氣。
又有什麼在敲打我的窗戶,我想起蔡琴的那首歌:是誰,在敲打我窗……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凌野,一定又是凌野在鬧事。
果然,當我打開窗戶,又是那個熟悉的風箏。
這一次,風箏夾帶著送到我窗前的不只有一張寫著“送你”兩個字的紙條,還有一朵花。
白色的雛菊。
我不知道它的花語是什麼,我猜測凌野也不知道。
不過這對于我,對于他,對于我們兩個來說應該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有花要送給我,而我收下了。
我拿著那朵注定要凋謝的花,回頭又看了一眼日歷。
還有四天。
距離我離開蘇溪海島的日子,就只有四天了。
夏日漫長,但人終有一散。
我站在窗邊看著凌野,心里想著:任你有再多的詭計,四天之后也戲弄不了我了。
第35章
我以前看過一個說法,意思是兩個人發生性關系之后,彼此的相處模式和心態會有明顯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