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接井閑的話,問道:“越游同學,你能吃嗎?”
車里沒人回答。
姜藤又叫了一聲:“越游?”
井閑轉頭看,然后愣了。
車后座空空蕩蕩,連越游的影子都沒有。
他連忙摸出手機,給越游打電話。
那邊越游正蹲在路邊跟一個外賣小哥堆雪人。
他們單位挺偏的,馬路上來往的車輛行人很少。
這外賣員小哥兒最開始在路邊坐著,他沒當回事。走近了才發現,一輛電動車倒在了馬路邊上,幾邊的外賣撒了一地。外賣小哥正抱著自己的右腿,身上帽子上都落滿了雪,看起來已經坐了不短的時間,冰天雪地里,那背影看起來很無助。
他捏著自己的雪球,在他身邊蹲下了。
外賣小哥轉頭看他,鼻子紅紅的,長長的眼睫上還掛著點晶瑩,是哭了,然后凍成了冰。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幾秒,越游從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他中午隨手塞進去的紙巾,遞給了他。
外賣小哥兒接過,癟起了嘴,看起來又想哭了,連忙用紙巾擦了擦眼睛。
越游:“怎麼了這是?”
外賣小哥要哭不哭:“讓人追尾了,然后他還逃逸。”
越游皺眉:“報警了嗎?”
外賣小哥:“報了,應該快來了。”
他冷地已經在發抖了,越游慷慨地把自己棉襖脫下來給他披上了,問:“腿怎麼樣?”
外賣小哥又把衣服給他披回去了。
“我不冷,”他越說越委屈:“現在好多了,剛剛站都站不起來,從那爬過來的。”
越游:“什麼車撞的,看清了嗎?”
外賣小哥:“同行,不過是對家外賣公司的。”
越游:“……”
越游唾棄道:“真是壞透了。”
外賣小哥揉了揉自己的腿,憤憤罵道:“壞透了!”
越游:“給家里打電話了嗎?”
或許是戳到了心里最軟的那塊肉,外賣小哥低下頭用袖子擦了把眼睛,說:“家遠著呢,不敢說。”
這外賣小哥看起來比自己還小,十八九的樣子,長相清秀,體格單薄,大冬天出了車禍,只能自己忍著。
出來打個工,真的不容易。
雪越下越大,慢慢覆蓋了倒在地上的電動車。
路燈投下的光暈里,越游也坐下了,扒拉地上落的新雪攛雪人。
路邊停著的車里,兩人看著不遠處正認真攛雪人的兩個幼稚小孩兒,久久不語。
這畫面好看的有點像童話了。
井閑覺得,越游總是能精準擊中他心里最軟的地方,這人是他的蠱。
姜藤解了安全帶,說:“我去叫他。”
井閑:“你叫了他也不會走。”
姜藤不解:“為什麼?”
井閑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說:“不信你試試。”
路邊有輛車打著雙閃,鳴了兩聲笛,外賣小哥看了一圈,周圍除了他倆沒別人,他猶豫著問:“等你的?”
越游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帶了點怨氣:“誰知道等誰的。”
正好這時候紅藍燈光欲行欲近,交警隊的人來了,120的人也來了。
越游把小雪人放在一邊,幫著把那倒霉的外賣小哥抬上了車。
臨要轉身時,外賣小哥突然叫住了他,眼睛亮晶晶的:“哥,你給我留個微信吧。”
越游捧著個小雪人,穿過馬路,走到副駕門口,敲了敲窗。
井閑猶豫了一下,打開了門。
接著,一個冰涼的東西直接貼上了他的臉。
他連忙把小雪人捧在手里,看向越游。
越游皮笑肉不笑地看他:“可以啊井閑。”
井閑:“……”
越游陰陽怪氣:“我一路狂奔,鞋里進的沙都裝滿一個撒哈拉了,也沒能等你回頭啊。”
井閑很識時務,立刻道歉:“我錯了。”
姜藤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這兩個人說話的時候有種別人插不進去的氛圍。這樣的感覺讓他不舒服。
他輕咳了聲,說:“是我的錯,你怎麼罰都行。”
越游沖他笑了笑,沒答。抬手把井閑手里的小雪人拿回來了。
這小東西做的還挺好看的,用東青的種子做的眼睛,枝干做的手和鼻子,是剛剛就地取材的。
井閑想抓回來,說:“不是送我的嗎?這還能要回去?”
姜藤輕咳了聲,挑唇問:“沒有我的份嗎?”
越游把小雪人放在了車頂,隨口說:“就一個。”
隨后他對井閑翻了個白眼:“一直拿著,凍掉你的豬蹄兒。”
井閑:“……”
井閑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回嘴道:“你才是豬。”
越游沒理他,對一邊笑容淡了許多的姜藤說:“我有個室友到南站了,方便去接一下嗎?”
見越游的注意力終于放在自己身上,姜藤打起了精神:“當然可以,正好一起玩,你哪個室友?我認不認識?”
他想借此打開大學時在一起的話題,就聽越游說了句:“柳郯,你見過。”
姜藤的笑僵在了臉上,一時沒說出話來。
井閑也愣了愣。
越游坐在后座上,鬼鬼祟祟地將手探向前邊副駕上的井閑,以迅雷之勢貼到了他的臉上。
井閑透過后視鏡把他的動作看的一清二楚,忍不住彎了彎唇,抬起雙手覆在了越游冰涼的手背上,問:“那人怎麼樣?”
越游:“腿好像斷了,一直抖,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疼的。
”
越游要給他衣服,他死活不要,看得出挺能忍的。
姜藤從后視鏡里看了兩人一眼,皺起了眉。
這也過分親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