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樂園》里的愛是不健康的,也是不容于世的,幻滅和頹廢貫穿了書里的每一場性愛。在這本小說里,性愛是不可缺少的一環,更是整本書的主題。如果那些直觀的描寫都被略去,說不定這本書就只是一本平平無奇的出軌小說。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白思君被迫從書的世界中抽離,他看得太過入神,以至于現實世界在他眼里竟有些不真實。
“小白現在不忙吧?”編輯李嵐微微彎下腰來問道。
看小說當然算不上在忙,李嵐提問的方式也不像是在詢問,更像是在確認。
“不忙,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嗎?”白思君鎖上屏幕,習慣性地問。
“飲水機早上就沒水了。”李嵐說完似乎意識到這聽起來像是怪罪,連忙又道:“那個蓋子我不會開,拜托你啦。”
公司里的飲水機是過濾式的,水接完之后需要有人添加。飲水機的蓋子并不難開,只需要摳開一個暗扣即可,但好像所有人都把這當成了只有白思君才能完成的高難度動作。
白思君對李嵐禮貌地微笑了一下,接著起身走向茶水間。
雖然已經升任了正式編輯,但他仍舊沒有撕掉“打雜”的標簽。
他一定要把梅雨琛的書做出來。
白思君一邊向飲水機中添加水,一邊對自己說。
白思君花了整個周末的時間來消滅閱讀清單,當他再次站到A-111號門牌號前時,他的心里多少有了些把握。
作家可以通過性來更好地展現人的本質,這算是一條“捷徑”。
踏入這條捷徑的作家不在少數,其實讀讀郭沫若的作品就可以明白他為何如此渣,再仔細想想,中文系的男生多半花心這一說法也不是沒有道理。
這次梅雨琛沒有裝作不在家,白思君走進玄關后,發現他上次帶來的點心不見了,而被他遺落的圍巾正掛在一旁的掛衣架上。
“這次又要交流什麼?”梅雨琛在客廳的單人位沙發上坐下,抬起一條腿隨意地踩在沙發上。
白思君把新買的點心放到茶幾上,一邊坐下一邊說道:“我回去思考了一下你上次問我的問題。”
“然后呢?”梅雨琛懶洋洋地勾了下嘴角,“回去試過了嗎?敏不敏感。”
白思君:“……”
如果現在面前有條地縫,白思君想立刻就鉆進去,因為他感到自己的耳朵有些發燙,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已經紅了。
梅雨琛把手肘杵在沙發扶手上,撐著下巴打量著白思君的反應。
“咳。”白思君清了清嗓子,“我回去讀了下渡邊淳一郎的作品……”
“那個色情小說家嗎?”
“……”
不能退縮,管他梅雨琛什麼妖魔鬼怪,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碼字精罷了。
白思君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我覺得讀他的書可以幫我加深了解。”
“是麼。”梅雨琛輕笑了一聲,“實踐不是更能了解?”
白思君抿緊了嘴唇,他突然發現梅雨琛根本就沒有把和他的交流當回事,甚至還在故意為難他。他就像觸底反彈一般,言辭犀利地回道:“作家和罪犯的區別就在于實踐。”
梅雨琛聞言挑了下眉,看上去有些詫異。
“作家是把腦中的想法變為文字,而罪犯是把腦中的想法付諸行動。”白思君頓了頓,“所以我覺得既然我們是在討論文字的問題,就不要扯上實踐。”
梅雨琛啞著嗓子笑了起來,最后像是忍不住了一般直接笑出了聲。
半晌,他停了下來,應道:“好。”
白思君總算舒心了些,但卻聽梅雨琛突然問他:“你說為什麼有那麼多作家自殺?”
白思君這下明白了,什麼超綱,梅雨琛的問題根本就沒有綱。
他好不容易才對性有了一些見解,還沒來得及發表,梅雨琛就又開始說生死的問題了。
“你知道《人間失格》嗎?”梅雨琛又問。
“知道。”白思君不敢放松警惕,“太宰治的。”
“這個書名是個誤譯。”梅雨琛的表情仍舊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麼,“太宰治想表達的意思是不配為人,但翻譯過來之后卻感覺是在抱怨這個世界。”
所以呢,跟他又有什麼關系?
白思君的疑問全都寫在了臉上。
“你為什麼做這個工作?”
“你覺得有意思嗎?”
梅雨琛接二連三的問題像一座座大山一樣壓在白思君的肩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咽了一下口水,艱難地開口道:“我還是下次再來好了……”
梅雨琛毫不掩飾地笑了,他戲謔道:“你來我這兒是來領任務的?”
不是,我是來打BOSS的。
白思君沒敢說出心里的想法。他起身道:“打擾了。”
梅雨琛沒再多言,眼神飄到了茶幾上的點心盒上。
白思君走到玄關時,下意識地把手伸向了掛衣架。
他的圍巾已經在這里待了將近一周了,在這一周里他走在路上都只能縮著脖子。
然而就在他即將拿過圍巾時,身后響起了梅雨琛的聲音:“圍巾留下,我去便利店要用。”
第4章 我很想做出你的書
白思君的圍巾是黑白條紋的毛線圍巾,在脖子上繞上兩圈就能擋住大半張臉,很是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