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俞沒有叫車,他把棒球帽壓下來,直接沒入群里。李曉蘭從來不會看錯人,江俞確實是聰明又敏感的,像他這樣的人,對自己人氣認知也十分
十八線歌手而已,想讓路人認不出來甚至不需要戴口罩,只要伸手壓個帽檐,就足夠安全。
江俞回到宿舍的時候,其余人都沒有回來。他抬手看了看表,這個時間點喻斐然是在上聲樂課
公司最近給他安排了一個什麼電視劇的片尾曲演唱,電視劇倒是一看就能火的那種,說得也夠好聽,但喻斐然就是公司硬塞進去的,攏共就四句歌詞,為了這四句,他已經上三天聲樂課了。
瞿堯應該是在舞蹈室,上個月月初三個人一起上綜藝,他們不是嘉賓,只是上去跳個開場舞。本來排練是很順利的,到了正式錄制的時候瞿堯卻出了問題,他拍子沒跟上,導致換位的時候喻斐然直接跟他撞了上去。
導演沒叫停他們也不敢私自停下來,慌亂之中堅持跳完了四分半鐘,最后播出來,三個人的鏡頭都被剪得一秒不剩。
沒名氣就是這樣,出錯了就剪,沒有特意為了他們重錄的道理。
謝飛勃然大怒,之后瞿堯一個月都沒有休息時間。
江俞伸了個懶腰,突然覺得只有自己忙里偷閑的時候,真的會心情大好。
沙發上還搭著他的一件家居服,阿姨能分清楚三個人所有的衣物,江俞是唯一一個要求她每天把一件干凈衣服搭在沙發上,方便他進門就換的
江俞拉了窗簾,在客廳里開始換衣服,換好了準備上樓,剛一轉身就看到了站在樓梯第一階的梁衛川,梁衛川面對著他,應該是剛從樓上下來。
江俞愣了一下,這才想到這個屋子從今天開始是四個人住才對。他有點不舒爽,問梁衛川:“你是什麼時候站那兒的?
梁衛川想了想,說:“從你開始脫衣服的第一秒。
江俞一噎,徑直走過去,在側身擦著梁衛川上樓的時候,梁衛川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生氣了啊?”梁衛川說,“你別生氣,我低著頭呢,一眼也沒見著。”
江俞瞪著他:“松手。”
梁衛川當然不會聽他的,越抓越緊,還得寸進尺地喊他:“江江…
江俞被他這聲喊得渾身一僵,繼而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你閉嘴”
梁衛川已經纏了上來,雙手抱著他的腰:“江江,我找了你很久。
他說:“你換了住址,手機也換了,為什麼不讓我聯系你?是在躲我嗎?
他語氣低落,好像真的很受傷,如果不是江俞清楚的知道,這個人看似真誠的皮囊之下,藏著多麼不堪的內心,他或許真的要再次被這精湛的演技蒙騙過去。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梁衛川這麼惡心的人呢?
江俞都快吐了,但他還是竭力扯出一個笑容來,他看著梁衛川,嘻嘻笑道:“梁衛川,我今年二十三歲了,你知道嗎?
你還以為我是八年前那個,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想騙就能騙的娘娘腔呢?"江俞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分明帶笑,梁衛川卻從他眼里看不到一丁點的笑意,他聲音也像冰碴子一樣,冷得不行。
梁衛川被他震住,怔愣之間江俞已經抽出了自己的手,頭也不回的上了樓。
江俞走得很快,他怕自己再慢一點,就會忍不住回頭把梁衛川推到樓下去。
江俞渾身發冷,到了最后幾步,他甚至感覺自己每一寸筋脈都已經凍住了,直到進了房,反鎖上門,江俞倒在床上,瞪著天花板半分鐘之后,這才覺得自己好像又活了過來,渾身血液開始緩緩流動。
他揉了揉額角,拿過床上一個超大號的公仔蓋在自己臉上,江俞瞬間陷入黑暗之中,仿佛有張巨網自天而降,把他籠得不能動彈。
半個小時過去,江俞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沉沉陷入睡眠,但又好像沒有。
他的意識還是清醒的,只是那些意識和畫面卻倒退了整整八年。
江俞突然意識到,他又一次陷入了和梁衛川初識的那一年。
02
A市的夏天來得特別早,每年四月初,在別的城市還吹著和煦春風的時候,A市已經像個使用中的巨大蒸籠。農村山多車少,溫度沒有城市里高但在梁衛川上初中那會兒,栗村還沒被政府狂收,四十多戶的村子里,普遍都裝不上空調。
梁衛川家倒是能用上,萬東家也有個老式的,整個栗村,也就這兩家能在夏天過得舒服一些。
爸媽離婚之后,梁衛川本來一直是跟著他爸住在市里的,他爸再婚找了個還在讀研的年輕女人,沒過兩年又生了兒子。那段時間梁衛川每天睜眼都有種自己是個外來親戚的感覺,回家就能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梁衛川越過越覺得這日子沒意思,就跟他爸商量著要搬去鄉下跟他媽住。
他爸最初不同意,因為梁衛川馬上就要初三了,現在搬到鄉下,學籍也要跟著轉過去,他爸覺得農村教育跟不上,搬過去就是葬送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