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挽抿了抿唇,說:“阿軒,我沒有對自己不好。”
但現實就是這樣。
拋開羅乾生的事,他也還是會這樣做。
海市是一座繁華城,滿地是黃金,處處是機會,但吃人不吐骨頭,黃金之下是陰陰白骨,競爭激烈,千竿并進,百舸爭流,真的安安分分規規矩矩哪兒還有生意可做?
陳挽能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不容易的,真的很不容易。
商海沉浮,形勢詭譎,這個弱肉強食優勝劣汰格外激烈的魔港,安德魯大道的方格間永遠燈火通明,提督街CBD園區永不打烊,金融大廈一百七十多層高樓的天臺每個月都有人破產跳樓,稍事松懈,被淘汰、被拋棄、被掩埋不過是須臾之間。
連個名字都不會留下。
多少身家億萬的大亨巨鱷傾敗也不過是一日如山潰敗,是以陳挽從來不敢放松,事事深思熟慮親歷親為嚴陣以待,生怕一個不留神就要被商海泥沙裹挾卷入洪流。
千竿百尺,他要獨立潮頭,不必離那個人太近,但至少能像看日頭那般遠遠眺望也叫人滿足。
卓智軒和他出身不同,經歷也不同,對他的選擇和做法不能理解不認同,陳挽不強求,不介意,也不想多做解釋。
這些都不妨礙他們做一對真心好友。
越是身處浮華名利場,陳挽便越懂得,卓智軒的可貴。
“你沒有對自己不好,”卓智軒輕諷,“那Monica說你已經半個月沒有去拿藥了。”
“是,”陳挽揉了揉額角,“我已經跟莫妮卡賠過罪了,約了這周末一定過去,還麻煩她重新排了班,不過這次我記了備忘錄,一定會按時就診。
”
卓智軒剛下去的火氣又上來:“為什麼你總想著有沒有麻煩別人,重要的是你自己的身體,不是什麼醫生排班,你真的有當一回事嗎?”
“我心里有數。”
“你能有什麼數,”卓智軒已經不再相信他,“把新預約的時間發給我,我親自押你去。”
復診約在周日,卓智軒和莫妮卡是關系非常不錯的師姐弟,莫妮卡告訴他復診檢測的數據并不樂觀,并希望卓智軒能勸勸陳挽減少工作時間和心理壓力,對自己的生活習慣和心理健康多上心一些。
卓智軒說:“很難。”
莫妮卡無奈道:“那起碼讓他做到最基礎的——按時吃藥吧。”
卓智軒嘆了口氣:“我和他說。”
回去卓智軒開車,提了之前譚又明邀請他出席和船王晚宴的事,問他有沒有空,如果太累了想休息那邊他就幫回絕。
雖然陳挽若是再不現身,那群公子哥很有可能要上門找卓智軒交出人來。
陳挽笑,說他太夸張。
卓智軒嘖了一聲:“到時候你自己去看看,我是不是夸張。”
陳挽好似天生會愛人,但從未想過自己被愛的可能。
卓智軒不知道的是,沒有真實被愛過的人,腦子里是不會有這個概念的。
陳挽還是笑笑,不說什麼,項目的事塵埃落定,他也從沒日沒夜的加班抽身出來。
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他會去麼?”
卓智軒:“你管他去不去,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陳挽也只是隨便問問的,說:“去。”為譚又明他也是要去的。
陳挽得到過的好意太少,誰給過一點,他就會加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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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寶是有點倔在身上的
第26章 25.梅花K
同何盛遠的會面如期而至,定在小譚山上的一家餐廳,一整層都被包了下來。
還是陳挽到得最早,不是他的主場,但他這個人做事喜歡做足萬全的準備。
對方那頭也到了一些人,都是在名利場上摸爬滾打上來的,很快就把場子在真正的主角們到來之前熱了起來。
趙聲閣這次竟然是主角里到的最早的,但也沒有提前,準點到的,獨自一人。
陳挽看譚又明和沈宗年都不在,主動走過來同他問好,順便把在場的賓客介紹給他。
趙聲閣分別同他們握了手。
這些人里有的是何盛遠那邊的朋友,有的是這個行業里的老人,都不是無名小卒,都將在今夜這個半是娛樂半是斡旋的會面中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
賓客們發現,傳聞中位高權重的明隆集團太子爺,噢不,已經是掌權人了,掌權人并沒有想象中的高高在上難以接近,只是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年輕許多,也過于英俊。
趙聲閣和人寒暄完,轉過來看陳挽。
陳挽剛同人隔空舉完杯放下,一回頭撞進趙聲閣好整以暇的眼晴里。
“趙先生。”他微笑問候。
陳挽是高興的,距離上一次同石章民吃飯見的那一面已有些日子,陳挽想起過很多次趙聲閣。
在很多個中環凌晨的深夜,在最后一班離港的航船鳴起汽笛聲,在官也街那家賣魚蛋的小攤都打烊之后,身體和精神似乎都到達了極限,發出求救呼叫信號,陳挽就會想到趙聲閣。
每一次見到趙聲閣本人,他都懷疑自己的身體會自動產生一些輕快、雀躍的氣泡要從他的血液和神經里冒出去。
不過他很快又想起自己的境況,還有上次那頓晚餐的氛圍似乎也算不上太好,因此興奮的神經又很快鎮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