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聲閣還是沒有說話,一直到陳挽的心臟要徹底停跳的前一秒才開口,直接叫出他的名字:“陳挽。”
陳挽覺得自己的耳朵炸了一下,趙聲閣不知道是在一個什麼空曠的環境里,聲音壓得很低,還有很淺的回響。
陳挽有些用力地捏著手機,聲音還是穩的,有種溫順的冷靜:“是我,趙先生。”
趙聲閣沒有坐電梯下去,推門走進了樓梯通道里,這一層只有他一個人。
感應燈熄滅后,一片漆黑,他靠在墻上,不拿手機那只手插在兜里,低著頭,很放松的樣子,淡聲問:“什麼事?”
陳挽把打了一天的腹稿說出來:“是這樣,我前幾天住院大家來看望我,現在我出院了,想請大家吃個飯,時間定在周日晚上的七點,不知道您有沒有空。”
過了數秒,趙聲閣輕聲問:“你邀請我啊?”
陳挽心里打鼓:“是,我想邀請您,您有空嗎?”
趙聲閣也沒說有沒有空,只是一邊慢悠悠地走下樓一邊抬手看了看腕表,語氣很平淡地說:“定在周日晚七點,現在是周六晚十點。”
“……”他這麼說,陳挽也覺得自己很唐突沒有誠意,邀人吃飯至少都得提前幾天,何況是趙聲閣這樣日理萬機的人。
這不合規矩。
他錯在沒有在最開始的時候就聽從二助的建議親自致電邀請對方,平白浪費了很多時間。
太失禮了。
陳挽有些著急起來,生怕趙聲閣感受不到他的拳拳誠心,解釋道:“抱歉趙先生,是我考慮不周。”
他也沒有說自己已經兩次致電他的助理,早在一周前就發出過了邀請,只是說:“我應該早點來邀請您的,那您……這周日晚還有空余時間嗎?”
趙聲閣沒想到陳挽對自己其實已經提前一周通過助理發出要約的事只字不提,就這麼默默背下這口鍋,他沉默片刻,說:“周二是你打電話給我的助理?”
陳挽一怔,原來助理是為他轉達了的,那趙聲閣為什麼今晚才知道呢?
趙聲閣游刃有余:“她說陳先生約我,我不知道是哪個陳先生。”
“……”陳挽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但很好脾氣地攬錯,“可能是我忘記了留名字,因為沒有得到回復,所以只能冒昧地嘗試地打一下您的私人電話,希望您不會覺得唐突。”
陳挽總是想得很多,這個電話是趙聲閣留給他應急的,他拿來邀請人吃飯,不知道對方會不會覺得他得寸進尺貪得無厭。
趙聲閣語氣意味不明地說:“原來我給你留了私人號碼啊。”
“……”
這句話可以理解成趙聲閣陰陽怪氣陳挽沒有及時親自打電話邀請他,也可以理解成趙聲閣真的忘記自己給陳挽留過電話。
總之可以解讀成太多重意思,陳挽謹慎地解釋:“留了的,我住院那天晚上,您忘記了嗎?”
說完陳挽又有些懊悔,這實在很像嗔怪和埋怨,他完全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想確認和提醒一下趙聲閣這件事情。
但好像怎麼說都是錯,陳挽希望自己盡快恢復正常。
趙聲閣好像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只是哦了一聲,悠聲道:“現在記起來了。”
“……”
第36章 35、我不想敷衍你
陳挽實在摸不透他的態度,只好直接問:“那您明天晚上會來嗎?”
“有誰?”趙聲閣舉著手機走了一路,和園區里剛結束加班一邊走出公司一邊給伴侶或家人打電話的年輕打工人一樣。
“譚少、沈哥……”陳挽說了幾個名字。
“為什麼叫我?”趙聲閣很嚴格,不但詢問出席賓客名單,還要審核邀約理由。
“……”陳挽都要懷疑是否自己已經心思暴露,可他又覺得應該是沒有的,大概是趙聲閣覺得自己和他還沒有熟到這個份上,所以才問得詳細一些,以確保安全。
陳挽鎮定得體地回答:“我住院的時候您幫了不少忙,還幫我找了阿姨,我還沒有謝謝你。”
趙聲閣聽不出來是認同還是不認同這個說辭,淡淡說:
“這樣嗎。”
“嗯。”
趙聲閣對他的邀請沒確定接受也沒有直接拒絕,只是說:
“看情況,有空我就過去。”
陳挽很干脆地說:“好的,那趙先生再見。”
趙聲閣聽他絲毫沒有多要爭取的意思,看著車窗外飛過的車水馬龍,低聲說:“再見,陳挽。”
說完,發燙的手機即刻陷入一片黑暗,電源徹底耗盡了。
對面掛得太快,陳挽根本無從猜測趙聲閣的情緒,但耳朵著實燙了一下。
每次趙聲閣叫他的名字都好像很鄭重,又好似很熟稔到尋常。
陳挽當然知道這只是自己的臆想,可是他很難擺脫這種反復回味的習慣。
這通氣氛微妙語義不詳的電話攪得陳挽一整晚心神不寧,直到第二天下午,他都不知道趙聲閣到底會不會出現。
陳挽是最先抵達酒店的,每一次門被打開,他都轉過頭去看一下。
直到指針指向七點,門久久沒有再動,陳挽的心終于像退潮的海水一樣緩緩平靜下來。
趙聲閣不會來了,陳挽專心招待起賓客。
來的人不多,五六個,秦兆霆也來了,陳挽沒有邀請他,秦兆霆在明隆晚宴之前就到歐洲出差去了,他應該是回來之后從蔣應那里聽說了陳挽受傷的事,便也跟著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