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我不在海市,都沒趕上去醫院探望你,今晚冒昧前來,不會不歡迎我吧?”
陳挽微笑著說哪里,都是朋友,然后招呼其他人落座。
就在此時,箱廳的門“咔噠”一聲,開了。
陳挽正在給好友斟茶,沒來得及抬頭,以為又是服務生,說:“你好,麻煩幫再上一壺——”
他抬起頭。
“什麼茶?”
趙聲閣今天沒有穿西裝,一件簡單的襯衫顯得很年輕,面對著一屋人的目光,波瀾不驚地走進來,解開胸前兩顆扣子,說:“不好意思,路上堵車。”
不知道是對誰說,但語氣挺誠懇的,
陳挽的心臟從沉入水底又躍升至山巔,不過表情仍是那副滴水不漏的微笑。
沒有對他的出現感到意外的驚喜和情緒的波動,仿佛趙聲閣也不過是邀請名單上普通的一個。
譚又明說:“我還以為你又消失了,看來還有點良心。”說著就要在趙聲閣身邊坐下。
趙聲閣去到哪里都是坐主位的,一般是譚又明和沈宗年坐他兩側,或是他們一起坐在趙聲閣的同一側。
趙聲閣坐下來,隨口問:“今晚你做東?”
“噢,不是,”譚又明以為他真的不知道是陳挽做東,因為之前的確是他嚷著要幫陳挽籌辦這個出院宴,譚又明指著趙聲閣身邊的位置說,“來,挽,你坐這兒,今天你是東道主。”
“……”
陳挽在各種場合從來都是無名小角,總是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安靜地坐著,一下被推到這樣顯目的位置也沒有推脫,大大方方走過去,還是那副溫溫和和的模樣。
趙聲閣就坐在離他不到半尺的距離,他握杯的手指、性感的腕骨、漂亮有力的手臂,一舉一動盡在陳挽余光之中。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趙聲閣今晚好似興致缺缺,陳挽把菜轉到他面前說趙先生有興趣可以嘗一嘗,對方說了“好的”也沒有伸筷,也沒有看他。
陳挽抿了抿唇,剛想說話,秦兆霆就舉杯敬他,說祝賀他出院。
陳挽很爽快地喝了。
譚又明說他怎麼只敬東道主,又說陳挽住院的時候,這里的就只有他沒有到院探望,今晚他來這兒蹭這一頓飯是沾了大家的光。
秦兆霆笑了笑,又很爽快地敬了一圈大家。
到趙聲閣的時候,秦兆霆舉著杯笑說:“明隆最近這麼忙,我還以為你不會來。”
趙聲閣拿過陳挽面前的分杯,給自己的杯子倒上酒,隔空示意,說:“我也不知道你會來,”他看了眼陳挽,挺隨和地說,“看來陳先生的人緣比我想象中還要好呢。”
陳挽怔了一下,從陳挽到陳先生,他抿了抿唇,突然想起一件事。
雖然趙聲閣不一定記得和在乎,但他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這是禮貌問題。
等趙聲閣和秦兆霆喝完這一輪,陳挽轉向趙聲閣,也沒有靠太近,只是聲音放低了稍許:“趙先生,我不知道秦先生今晚會來。”
那天趙聲閣非常明確問過他邀請了誰,他也非常明確說了幾個人名,其中沒有秦兆霆。
剛剛秦兆霆敬酒的時候他才想起這一茬。
趙聲閣這樣的身份格外注重行蹤隱私,若是人人做東都像他這樣,邀請了趙聲閣之后,再帶一些不在他預期之內的人過來,那就會給有很多想搭關系的人鉆空子。
這很忌諱,不道義,也不禮貌。
說得難聽點叫社交詐騙。
趙聲閣今晚第一次正式地注視陳挽,說:“是嗎?”
陳挽被他那一眼看得心悸,點頭:“是。”
他不希望趙聲閣覺得自己不真誠,耍心機,誠懇解釋:“秦先生之前不知道我住院,我就沒有邀請他,應該是聽譚少提了一起過來的。”
趙聲閣看了他一會兒,說:“我知道了,陳挽。”
酒桌上有些吵鬧,趙聲閣這樣說話讓這一隅被隔成一個只有他們兩個人交談的空間,空氣都流淌得比別處緩慢濃稠一些。
陳挽心放下了一些,但被他看得有些熱。
趙聲閣眼神很沉靜,也很直接,還有一些深,會讓人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其實陳挽一直想問趙聲閣在看什麼,可又不知道怎麼問,只好淡淡微笑著,故作從容禮貌地應對。
上湯了,分成數個小碗份,客人們可以自己從轉盤上拿。
趙聲閣對于吃飯一般都很消極,陳挽眨了眨眼,說:“趙先生要試試嗎?菌菇淮山湯,老火燉的。”
主要是對胃好。
趙聲閣看著他說:“可以。”
陳挽就拿了一碗,用勺子稍微攪了一下散熱氣才放到趙聲閣面前。
趙聲閣覺得如果可以,他甚至會像喂小孩子一樣舀起一勺吹一吹才給自己。
他心里有點想笑。
“謝謝。”
陳挽抿著笑搖頭。
大概是因為之前誤打誤撞幫了趙聲閣的忙和住院的事,這個夜晚,陳挽發現趙聲閣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難捉摸。
他膽子大了一些,嘗試著給他又推薦了幾個菜色,趙聲閣竟然都沒有拒絕。
陳挽有些驚奇看了他一眼,趙聲閣也回視他,下巴微微抬起,好像在問他,干什麼?
陳挽收回眼神,又閃出了那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