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葛惜還是徐之盈胃口這麼大。
“不過她近年來的股權變動流水還需要一些時間,榮信的管理很混亂,公示也不算透明。”
秘書回話時有些心虛,趙聲閣不是苛刻的上司,雖然和人情味一點邊都沾不上,但情緒穩定,就事論事,從不為難人,可這件事已經是趙聲閣第二次交代,他辦得不算好。
趙聲閣沒說什麼,只說:“繼續去查吧。”
這里面應該是有幾方勢力渾水摸魚,榮信這種未改制的家族企業,內斗嚴重,各房打各房的算盤,查起來是要花時間。
秘書松了口氣,出去了。
周三,最尋常的一個工作日。
臨近下班,明隆高層班子擴大會議即將結束,秘書匆匆走進會議室,被特助攔住。
秘書面色極其嚴肅:“是陳先生的事情。”
特助微怔,遲疑一瞬,放行。
秘書大步走進會議室,于眾目睽睽之下走到趙聲閣身邊耳語了幾句。
趙聲閣波瀾不驚,沉聲囑咐副總繼續主持會議,便起身和秘書一同離開。
趙聲閣步履生風,語氣冷靜,邊走邊吩附秘書:“立刻聯系何毅德。”
何毅德是海市監察司委員。
就在剛剛,陳挽被監察會發牌了。
限其二十四小時內到場接受詢問。
趙聲閣面無表情,走得很快,有條不紊,邏輯分明:“打電話給韓進,告訴他,如果他敢給陳挽簽解除合伙協議,明隆將以違約為由對科想追究到底。”
趙聲閣跟沈宗年說他不了解陳挽,直到這一刻,他發現,原來自己也并沒有那麼了解。
趙聲閣近來心里那層朦朦朧朧的霧氣從來沒有那麼清晰過。
原來這個驚險的擦邊球,不是葛惜也不是徐之盈。
上千萬融資,不算小數目了。
趙聲閣只怪自己對陳挽的道德水準有過高的預估,操縱巨額交易,移花接木,禍水東引,的確帶著顯著的陳挽風格。
還沒到晚高峰,立交不算擁堵,秘書從后視鏡看到趙聲閣一直在通話。
還是鎮定穩重的,有條有理,但多少失了一分往日的游刃有余和氣定神閑。
等他掛了電話,秘書親手遞上一份檔案。
“趙總,這是在調查陳家幾房持股比例以及宋清妙女士這些年個人資產轉移記錄的時候意外發現的。”
宋清妙進入陳家后,加劇了榮信的內斗,幾房的持股比重和權力更迭此消彼長。
但在某一段時間,宋清妙頻繁轉移財產給二房廖家,秘書覺得很可疑,抽絲剝繭,意外發現,這些財產或許是“賠款”,但更大的可能是——
“贖金”。
復印件很模糊,但加紅的“密”字和繁體字“小欖山”還是刺痛了趙聲閣的眼睛。
秘書從后視鏡看到趙聲閣很久沒有動作,就這麼拿著信封,沉默地坐著。
靜止的時間都有點久了,直到邁巴赫過了明珠大橋才打開。
趙聲閣清晰而緩慢地感知到,心臟正在一寸,一寸,沉入一潭黑色的死水里。
其實檔案也不過一頁紙,畢竟真的已經太過久遠,時間長河塵封一切,留下冰山一角。
趙聲閣看了很多遍,拿起手機撥出一個電話,對面很快就接起來。
天邊紅日就要落盡了,殘陽如血,趙聲閣聲音很沉:“卓智軒。”
“你幫陳挽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
卓智軒一滯,事情敗露得實在比他預期中快得太多,他都還沒有想好如何應對,但他聽見趙聲閣說:“接下來,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問題,都請你務必認真、誠實、詳盡地回答。”
趙聲閣天生氣場威嚴,卓智軒被冷硬和強勢的語氣嚇得氣都沒敢出,因為他自己也明白,簍子太大了。
可是他沒辦法不幫陳挽,在這個世界上,如果連他都不幫陳挽,就沒有人幫陳挽了。
但卓智軒很快又聽見趙聲閣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這不是命令和威脅,是我的……請求。”
卓智軒怔住,那一刻,他知道,陳挽贏了。
他像是找到了底氣和后盾,斟酌片刻,回答:“小欖山……我知道的很有限,我只聽他說過,從在那里相遇的第一面算起,今年是他認識你的第十六年。”
趙聲閣表情頓時變得不是很好看。
他敏銳地皺起眉心,腦中忽而閃過很無法厘清的線頭,仿佛只要抓住一扯,就能牽出一個無法想象的過去。
“你還記得畢業后你提前飛加州,譚又明叫了一些朋友到機場送你,在入關的時候,我問你能不能再等一分鐘嗎?”
趙聲閣毫無印象:“不記得。”
“是陳挽在趕來機場的路上,他是逃出來的,那陣子他正被陳秉信關在地下室,宋清妙賭錢賭得很大,陳秉信震怒,把她們打得很厲害,本來陳挽也申請上了你的學校——”卓智軒沒有細說,“他知道你提前起飛,或許很多年也不會再回來,所以想再見你一面,當然,是從廊橋外面遠遠看一眼,他不會追過去打擾你。
”
太陽就要徹底下山了,像在盡最后一絲力氣發光。
“高二下學期你選了橄欖球課,我說自己帶多了的護腕是他準備的,很多時候飲料也是,你肯定也都沒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