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嫂不笑了,堂妹臉白了,來看熱鬧的姑母讓門檻絆了。
6
所有親戚都讓我嚇怕了,當天下午就有許多親戚去找盛衡陽告狀。
他們連面都沒見著,只有管家何叔的一句「主母的意思就是主君的意思」。
他們發現這回確實沒有好處可撈,第二天就有八成人回家了。
回門這天,有不少人在我家附近看熱鬧。
我爹娘一左一右地拉住我,像我走了好幾年一樣。
盛衡陽被李顯允擋在身后,有些局促。我回過身去挽他的手,一起走進我家院子。
安頓好了帶來的東西,娘去做飯,叫我一起去幫忙。
我自覺地洗菜,一抬頭才發現娘看了我許久。
「我聽說他家親戚都不是省油的燈,可難為你了?受什麼欺負沒有?」
「沒事,我也是個費油的蠟,吃不了虧。」
「娘不懂這深宅大院里的事,不能給你出主意。咱們這樣普通人家,也不能給你助力,只能多擔心你些。」
「娘這兩天都睡不著覺。你這親成的倉促,我總擔心你過得不好。」
我看著娘發紅的眼眶,心里突然很愧疚。
我知道這門親事背后的原委,爹娘只知道她的女兒突然就嫁人了。
「娘親,不用擔心我,我過得好著呢,倆人一頓都能吃四個菜。」
這頭去安慰好了娘,她讓我端著一碗蒜出去扒。
走到桌前,盛衡陽還如我離開時那樣坐在那,似乎一點沒動。
我坐到他身邊,他也拿起一頭蒜要剝。我按下他的手:「李顯允,扒蒜!」
李顯允在門后露出一半的腦袋迅速閃回去。
「躲什麼呢!出來干活!」
他不情不愿地走出來,坐在我對面:「他就坐在你旁邊,怎麼不讓他扒蒜啊!」
「沒禮貌,叫姐夫。」我把碗推到他面前:「他回去還得寫折子,帶著蒜味不好,你扒。」
「我一會兒還得幫爹干活,帶上味也不好!」
「你打那菜刀鐵鍋帶點味就帶點吧,再說你不會洗手?李顯允,我才不在家幾天,你就要造反?」
他一邊不情愿地扒蒜一邊嘟囔:「你就知道向著外人!我可是你親弟弟!他就是讀書多點,有什麼好的!」
「說什麼渾話,我倆成親了,他跟咱們也是一家人。」
盛衡陽笑了,拿過半頭蒜:「無妨,我會洗手。」
吃完飯我倆就該走了,在車前爹娘又拉著我的手說了很多話。
李顯允在爹娘身后,臉上藏不住事。我說:「李顯允,照顧好爹娘。」
過了幾天,何叔說我父母來信了。
盛衡陽剛換了官服出來,見我越看臉色越怪,快步走來問我有何事。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李顯允跑了,爹娘找女婿發海捕公文要把他抓回家。
李顯允從小看爹打鐵,鍋碗瓢盆刀槍劍戟。有些江湖客,進京之前路過青山堡,便找李師傅修修劍。
他見過各式各樣的刀劍,聽過他們這樣那樣的傳說。
于是他也想有一把自己的劍,有自己的傳說。
爹娘不同意,他們總覺得我們都是孩子,在外邊一定要吃虧。
我嘆了口氣,不知道那把劍能不能護住他。
7
半個月里,我趕跑了足有兩打心懷不軌的親戚。
當我正納悶那個姑母怎麼消停了時,她就領了六七個貌美女子來。
姑娘們站成一溜,規矩地跟在她身后。
「姑母真客氣,都在皇城根底下住著,半條街的事,串個門把表姐表妹全帶來了?」
她今天心情還挺好,沒先跟我嗆聲:「我們衡哥兒自幼親緣淡薄,他成了家,我這個做長輩的很是欣慰。這些都是我精心挑選的姑娘,知書達理樣貌端正,留下來給你和衡哥兒做個伴。」
「那倒不用,府里下人很夠了。您要是寂寞,就領回家去當個牌搭子。」
「你這孩子真不懂事。我帶她們來自然是給衡哥兒開枝散葉的。」
我放下茶盞:「侄媳不是不懂事,是給您留著臉呢。」
「當姑姑的給新婚侄子送一排人,真不知道您家菜放了多少鹽閑成這樣。這事說出去,那可真是夫家丟人母家沒臉。」
我知道這不是她的目的,她根本不在乎最后的去向,只是想惡心我一下。
喝完這杯茶,她緩緩開口:「今日來,是有一件大喜事。」
「我兒松風啊,為官三年兢兢業業,終于熬出了頭,要升遷了。」
說完她看著我,我也看著她。
她等著我說恭喜,我等著她說下句。
詭異的沉默持續了半天,何叔受不了地說:「恭喜姑老夫人。」
她喜笑顏開:「我來呢,是給衡哥兒一個機會。你倆出些銀子給松風通通關系,給他遷個高點的官,將來他們兄弟倆在朝廷也好互相幫扶。」
我吃點心的動作都頓住了,這說的是什麼話?
拿茶把點心順下去,看著她勢在必得的笑容:「表哥升遷是好事,但您要是花了這個錢,遷到哪去可就不好說了。」
本朝行賄可是大忌,連搞不好連我爹娘都得拖累進去。
「我兒天資非凡,封侯拜相指日可待。不過是用自家的便利早些實現,有什麼關系?」
「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夫六歲便人人夸他是天才,那年就讓他不科考直接當狀元多好?要耽擱這許多年的光陰。